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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皇上, 这里由臣妇照看,您已三天三夜未合眼,先去歇息吧。”
得知苏沁婉昏迷, 林氏匆匆入宫, 一见到面无血色的女儿便泪流满脸, 心中对帝王的怨怼不禁加深, 但林氏并非不讲理之人,在听完事情经过后, 便恳请文景帝让她留在长春宫照料苏沁婉。
一连三日,文景帝天天前来,每当踏入长春宫宫门,便望向垂挂在不远处的秋千上,希望朝思暮想的人儿能坐在那上头和自己嬉皮笑脸, 可惜事已愿违,如今苏沁婉还躺在床上。
正确来说, 蜷曲在床上,苏沁婉在昏迷之后,无意识幻成白猫的样子。
但好在身子状况算好,没有其余症状, 胸口那道伤势没有命中要害, 已经顺利止血,只要每天换药即能恢复。
至于胸口上的刀疤,只能等苏沁婉醒来后,才作打算了。
苏家人并不知晓苏沁婉会幻成猫的样貌, 如今看了好端端的闺女变成这般模样, 气愤不已。
任谁都没料想到,苏府竟然有人敢如此大胆妄为, 对苏家嫡女下毒,这一下还是十几年。
“朕不困,倒是敦国夫人这些天辛苦了。”
文景帝坐在床畔看着苏沁婉,抚着那双猫耳,脸上的疲惫这才消退不少。
这些天的早朝无一不环绕在宁王造反这件事上。
造反是条罪,刺杀宫妃更是条重罪,早在他刺杀当日,文景帝便命人将他五马分尸,并剥夺爵位身份,永不得入皇陵。
“不辛苦不辛苦,照料自己的女儿,哪来的辛苦。”林氏神色疲惫,但眼眸难掩担忧。
“皇上,恕老臣多问一句,先前您所说的下毒之人,不知是否已知晓,好让老臣处理那个孽贼。”
苏天胤拱手,眉眼之间和往常无异,但语气里难掩愤慨,这些天看文景帝面色疲惫,劳心伤神,不好多加催促,如今苏沁婉身子状况已经稳定,是时后该解决了。
站在一侧一语不发的苏文凛也是这般意思,照他的想法是揪出凶手,然后用军中那些台面下的手法好好折磨,让他体验人间炼狱的滋味,但一切怎么来还是得看皇上和自家爹娘的意思。
“知道了,不过证据……”
“皇上,奴才有要事禀告。”
“进来吧。”
屏风后传来李福全的声音,文景帝立刻让人进来,这些天为了苏沁婉身上的毒,让李福全来回奔波,不知这回是否有好消息传来。
“奴才给皇上请安。”
“先前您让奴才去搜查证据一事,已有了结果。”
李福全将手中吴大夫的认证之词递给文景帝,这是这几天唯一的好消息,文景帝眉心拢起的弧度这才敛下。
扫视一眼上头的证词,原来孙姨娘本为南蛮人,后来因缘际会被卖到了新国,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吴大夫还指认孙姨娘当年为了嫁给苏天祥从南蛮人手中弄来的摄魂香,对人体耗损极大,也因此苏天祥至今都未曾有其他孩子。
至于下在苏沁婉身上的毒药自然也是从南蛮国引进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自己的女儿成为苏府最受宠的人。
一条条罪证,都在吴大夫指证上逐渐明朗化,先前一些猜不透的原因,也都有了解释。
“上头是先前朕请来替沁婉把脉的宫外大夫,沁婉觉得这人有点古怪,朕便派人跟踪探点虚实,果真查出了些什么,这是他的证词,你们看看。”
将证词递给苏天胤,文景帝便将视线放回苏沁婉身上。
“这毒妇,绵绵那时还这么小,她怎么可以这样做!”林氏气的发抖,看着上方的证词,若不是如今苏沁婉昏迷不醒,她真想冲回苏府,搧那女人几巴掌。
“还有苏梨才多大的人,心思竞如此歹毒,若不将那两人处置,日后绵绵肯定还会再次遭受苦楚。”
苏天胤冷着脸,看完罪状和指认,眸中闪过杀意。
疼爱妹妹的苏文凛亦然。
“皇上,不知您打算怎么处置这愚妇。”
苏天胤为人一向宽容,就算是面对孙姨娘也一向彬彬有礼,从为说过一句重话,如今“愚妇”二字一出,显示出苏天胤此时的愤怒。
文景帝坐在床沿,合上眼,敲打着手指,李福全站在一侧,等待帝王对那些人的发落。
“罪妇孙氏,与敌国私下勾结,是其一;私进禁药,是其二;利用毒药加害他人,是其三;不树立为人之母榜样,让儿女一错再错,是其四;加害未来国母,是其五。”
“以上罪状,皆有指认,究责难逃,朕不会要她性命,但也不会让她好过,废黜为庶人,服下喑哑药,日日在京城门口前忏悔,以儆效尤。”
把玩着腰际上的吊扣,上头的字样还是苏沁婉某日调皮刻画上的,文景帝不着痕迹勾唇,看着上方歪歪斜斜不具美观的字,继续下达罪状: “至于,静嫔为其罪妇之女,理当剥夺其位份,降为庶人。三番两次推人落水,甚至隐瞒中毒一事和孙氏狼狈为奸,赐百里红,让她尝尝锥心刺骨之痛。”
“当然,朕一向宽容,不会轻易拆散她们母女,苏梨便跟着林氏在京城门口忏悔吧,让她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她一直想加害的人,将如何母仪天下,辅佐朕再创盛世。”
轻描淡写,将孙氏母女罪状一一列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对于这两人来说,可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痛苦的事了。
她们最不想看见苏沁婉高高在上,活的比任何人都还要好的模样,文景帝便要刻意,让她们跪在京城门口前看清楚,既羞辱又折磨。
当然,会派人整日盯着她们,以防寻死。
李福全挑眉,对此发落毫无意外,但对苏天胤等人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母,母仪天下,皇上您的意思是”以为老了胡涂,没听清楚,苏天胤罕见支支吾吾,又问了一次。
文景帝轻笑: “还能什么意思,朕一直在准备封后大典,只不过没提出来,趁这个时后提,那些文武百官的声浪也会少点。”
看向表情有些古怪的苏丞相,文景帝无奈叹息: “是朕这些年错怪夫子您了。”
“皇上?”
突如其来的致歉,和那声从未听过的“夫子”二字,让苏天胤无所适从,先皇时期担任拥有最大影响力杏花书院的夫子,后来被重聘请到宫里头位皇子们教导,眼前的文景帝正是其中一位。
当年最不起眼,总是独自一人坐在最角落的皇子,竟排除万难当上皇帝,苏天胤承认这是他从未想到的。
但这些年文景帝的施政,远远比那些口说无凭的来好,光是这点,就赢了大半。
当年那些争锋相对,苏天胤岂可能放在心上,为人师长,最需要的便是宽容,更何况是一位打小便身长在尔虞我诈金銮城里的皇子。
“这些年在朝廷上与夫子争锋相对,绝无冒犯之意,只不过心里头那股执念迟迟放不下,后来想通了,也就释怀了。”
睨了眼还在昏迷中的苏沁婉,文景帝眉眼柔和,缓声道: “也多亏了沁婉,让朕知道这宫里头除了勾心斗角外,还有温情。”
“夫子先前请辞一事,朕就当没看见,请夫子继续战在朝廷上督促朕,辅佐朕。”
苏天胤本是想这事解决后便告辞朝廷,返乡养老,也在前些日子便向文景帝请辞。
文景帝当时看了眼,只说句知道了,再无下文,苏天胤以为这是准了,不料竟然开口慰留。
什么结果他都想过,唯独这个他想都不敢想。
一个从皇子时期便和他斗智斗法的皇帝,竟破天荒与他道歉,还开口慰留,这,这实在太过玄乎了。
“皇上,老臣……”
“皇上,皇上,白太医在外候着,说是已经研制出解药,让娘娘服下即可见效。”
一得到消息,紫鸢便一脸欢快,提着裙襬跑进寝殿,顾不上里头的这几尊大佛,只想赶紧传递消息。
“快让他进来。”
总算是迎来好消息,文景帝面上的冷意顿时少上大半,苏天胤也一脸喜悦,将请辞一事先搁置在一旁,什么事都比不上闺女重要。
白仲先亲自煎好汤药,走入寝殿,文景帝示意他免礼,连忙道: “只要服下汤药,便能躯毒,当真?”
“娘娘身上的毒素远比先前那位官兵还多,后续自然得持续调理,才能完全康复,但这药只药按时服用三日,总共九帖便能将身子毒素排除干净,不过……”
白仲先面显犹豫,让人心急,文景帝蹙着眉心问: “不过什么,缺什么要才尽管说,无论是人蔘还是稀有的天山雪莲,私库里都有。”
以为是药材问题,不料,白仲先缓缓摇头: “回秉皇上,如今这解药还差一味真龙之血,根据书上记载这毒物千回梦的由来,是一名女性惨遭抛弃,爱由生恨提炼而出,唯一解药便是真正爱她的男子将血滴入药中,再进行服用。”
“若中毒尚浅还能不用,但贵妃娘娘她……”
“用,几滴血而已,朕岂可能给不起。”
语毕,从腰间拔出一把精致小刀,在指尖上一划,将渗出的血珠,滴入汤药中。
毫不犹豫的态度,白仲先一愣,旋即将汤药递给一旁紫鸢,让她服侍用药。
大手挡在其中,接过汤药。
这人正是文景帝。
“朕来就行。”
“皇上!”
苏天胤等人出声,觉得这行为太过不敬,希望文景帝收回。
“皇上,由臣妇来服侍娘娘吧,您乃为九五之尊,这喂药的举动实在是……”
“朕心意已决,无须再议,况且服药这事,朕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敦国夫人无须担忧。”
话一出,林氏等人愣在原地,文景帝那句“不是第一次”是何意?
看向一脸习以为常的紫鸢,只见她点点头,说明了这话所言不假,文景帝确实不是第一次服侍娘娘了。
苏文凛挑眉,唇瓣勾起弧度,对于自家妹妹竟然收服帝王这事,感到相当与有荣焉。
苏天胤亦同,眸中的喜悦一闪而逝。
文景帝专注在喂药,没心思去观察在场人的思绪,就他心中所想,口对口喂才是快速简洁的办法,无奈苏家人在场,他也不好这般做,只能循序渐进,一口一口喂。
一刻钟后,那碗汤药总算见底,文景帝动了动手腕,看向白仲先: “服下后,多久能醒来。”
虽还未苏醒,但已变回人身。
“回皇上,这还得依娘娘此时的身子状况才能判断。”
不似其于太医,看见帝王便战战兢兢怕说错话,白仲先一副就事论事,丝毫不怕帝王怒火一来,怪罪在他身上。
那般从容不迫,不疾不徐的态度,苏天胤很是欣赏,他也是这些天才发现,原来这金銮城里还有这号人物。
“那你快给她看看,她这都昏迷三日了。”
这些天文景帝面上虽不显焦慌,但语气里的担忧在场人都听明白。
堂堂一位帝王肯对嫔妃做到这地步,已是罕见。
白仲先跪在床前,替苏沁婉诊脉,覆在手帕上的指尖,专注在脉搏跳动。
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再仔细探查一遍,结果依然相同。
“怎么样?”
看着白仲先拧眉,下颚绷紧,文景帝心沉,以为苏沁婉又出了问题。
已做好心理准备,接受白仲先的答案,不料眼前的白太医,竟勾起唇角,朝文景帝恭贺。
“微臣恭喜皇上,娘娘已怀有身孕,不过不足一月,尚为有迹象,日后在调理上,得更加注意。”
“饮食方面也需配合药物,须忌口浓重气息食材,其余所需注意之处,微臣会再列在纸上,还望紫鸢姑娘好好收着,务必遵从。”
“是,奴婢知道了。”
紫鸢喜不自胜,抑制不住喜色,就连林氏等人也被这则好消息抹去了不少忧愁。
反到是即将为人父的文景帝,还来不及高兴,便想到苏沁婉身子还有毒素一事。
“但贵妃如今还有毒素在身,腹中的胎儿会不会……”
文景帝担忧不假,如今苏沁婉身上的毒素未解,恰巧有孕,那腹中的胎儿恐怕是凶多吉少。
“皇上无须担忧,所幸腹中龙子不足一月,并不会深受影响,加上娘娘如今服下解药,又加以调养,肯定母子康健。”
“好,好,好,这么多天,今日总算来了双喜临门,李福全将朕私库里那本医药全书赏给白太医。”
“奴才遵旨。”
李福全眉开眼笑,这几天总见文景帝愁眉不展,总算在今日看见帝王的笑意。
“贵妃有孕期间,你好生照料,千万别让她有任何差错,否则朕饶不了你,”脑中浮现从前后宫太妃生产的险境,文景帝又补了句,“若到了无法母子两全的地步,朕要你记住,去子保母。”
“皇上,请您慎言,娘娘腹中龙子肯定福星高照,绝不会发展到那地步。”
李福全领着长春宫众人跪满一地,神色严肃,方才的眉开眼笑顿然消散。
文景帝想的深远,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但令他们骇然的是,竟然能毫不犹豫说出“去子保母”,这里头的情谊,是他们没预料到的。
苏天胤等人欣慰对视,看来日后是真不用担心苏沁婉在宫中的处境了。
“这是在做什么,通通起来,朕不过是将有可能事先做判断,以防日后你们还来问朕,错过诊疗最佳机会。”
“这去子保母……”
“咳,什么去子保母,你这胡说些什么,咳咳。”
文景帝的话被打断,那虚弱又带点娇憨的语气,他最熟悉不过,除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儿还能是谁。
正欲继续开口,喉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涌上,来不及捂唇,便吐露出黑血。
“沁婉!”
“绵绵!”
“娘娘!”
深红偏黑的血液,吐在象牙色的锦被和地上,文景帝尚未发话,白仲先便径自摸着脉象,确定无碍才松口气。
“请皇上无须担忧,方才那服药让娘娘体内的毒素排出来,只要按时服药,再加上方才说的膳食调理即可。”
“好,好,好。”
苏沁婉苏醒,文景帝开怀大笑,连番赏赐长春宫的奴才,还特许每人能够出宫一日,奴才们各个欢天喜地。
在场为紫鸢最甚,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夜夜想着若那日紧跟在娘娘身侧,那一刀她是能挡下的,都怪自己,太过愚笨,反应慢,这才让乱臣贼子有了空隙。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奴婢今后会更加卖力服侍娘娘,还望娘娘好生歇息,养好身子,静待皇子出生之日,别再胡蹦乱跳了。”
苏沁婉: “……”
这丫头真是学坏了,她才一醒,就知道腹诽她,肘里往外弯,真是明显。
苏沁婉好气又好笑。
在场的人对苏沁婉苏醒感到欣喜,纷纷转向苏沁婉所在的方向,只见她眨了眨眼,略显疲惫,想起身坐起,无奈身上使不出力气,只好作罢。
求救于文景帝,文景帝不愿搭理: “悠着点,身子尚未好,好好躺着,别倔!”
“皇上~”
“撒娇没用,朕先跟你说了,你再逃避吃药,看朕怎么修理你。”
苏沁婉:“……”
方才那般柔情和体贴呢,怎么她一醒来,又变成霸道总裁风了!
苏沁婉不悦拧眉,余光见到苏天胤等人,面上一喜: “阿爹,阿娘,哥哥!”
“绵绵,好好休息,如今你已脱离险境,爹和你娘也就放心了。”
“皇上说得对,如今你身子尚未好全,可别娇气,好好听太医的话调养身子,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小孩子心性该收敛了。”
苏沁婉拧着眉心,还想多说点什么,被一旁的苏文凛看透: “你就安生点,能有皇上疼你,不知是烧了几辈子的好香,该知足了。”
“哥!”
还真是亲哥哥,竟然这样腹诽她,苏沁婉剜他一眼,苏文凛不以为意,耸了耸肩: “别瞪了,小心腹中胎儿都学去,到时后又要出一个混世小霸王了。”
“苏文凛你胡说什么啊!”
苏沁婉不满反驳,苏文凛坏笑,朝苏天胤和林氏告状: “爹娘你们看,妹妹她又再欺负我了,目无兄长,直喊名讳。”
“欸,你!”
“好了好了,皇上还在这呢,你们两成何体统,能看嘛!”
苏天胤发话,这两兄妹这才停止斗嘴,互看一眼,撇过头。
“既然贵妃娘娘已苏醒,那微臣便先行告退。”苏文凛抱拳,不打算留在长春宫,知道苏沁婉没事便好,其余的,就不是他这兄长能参与的。
苏天胤和林氏亦同,纷纷告辞,苏沁婉还想留他们用膳,被被一婉拒。
尤其林氏,还附在苏沁婉耳畔说了句: “眼前人必当珍惜,切勿再小孩子心性。”
才跟着苏天胤后脚离开,李福全等人也不知何时通通退下,此时寝殿内只剩文景帝和苏沁婉,大眼瞪着小眼。
“皇上……”
“既然贵妃已清醒,那是不是该来算账了?”
苏沁婉眉心一抽: “皇上您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明白。”
文景帝盯着佯装乖顺,端坐在床畔上的女子:“苏沁婉,你真以为朕不敢罚你?”
那日见苏沁婉倒在血泊中,文景帝第一次感到后悔,若没答应带着她,那她也不会替自己挡刀,昏迷不醒。
文景帝又气又无奈,只见女子贝齿咬着下唇,一副天下通通负了她模样,好不可怜。
文景帝按着额角,告诫自己千万别被眼前的女子给骗去,这一闪神便让女子逮到机会缠上身。
苏沁婉怀抱着文景帝的腰杆,柔荑若有似无地在文景帝的胸口画圈,软嫩,令人发颤的嗓音响起:“皇上息怒,臣妾愿以身相许弥补罪过,陛下您说可好?”
被史官号称建朝以来最惨无人道、暴虐成性的文景帝一脸阴郁,忍着身上的悸动,咬牙切齿道: “苏、沁、婉,你真是皮在痒了!”
去他的暴君,没人性,都快被这女人给这折磨死了。
*****
“公公,您说这宁王虽然造反,但好歹是皇亲权贵,就这样被五马分尸,是不是太狠了些。”
这些天,随着苏沁婉的苏醒,长春宫再度恢复以往充斥生气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从服侍一个主子变成了两个,噢不对,腹中那个忘了算,应该是三个才是。
文景帝将长春宫当成寝宫似的,天天造访,就连奏折也都搬了过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李福全,能跟紫鸢天天待在一块,他何乐不为,皇上想搬,当然就搬,他一个奴才哪有资格说不呢。
“紫鸢姑娘,这事你可千万别在皇上和贵妃娘娘面前提起。”
“阿,奴婢知错了,只不过是太过好奇才……”
“咱家知道,但这宁王若是能乖顺投降,说不准还有条活命可留,怪就怪在,他动了不该动的……”
当日的场景,烙印在李福全脑海中。
那日,苏沁婉对着宁王落下狠话,苏文凛将人给五花大绑,绑在御花园正中央凉亭的柱子上。
李福全已能料想到这位宁王的结局,便让紫鸢去喊白太医,不希望她看见这血腥的场面。
果不其然,在苏沁婉昏厥之后,文景帝眸中闪过杀意,双手擦拭着已经干涸的血液,无奈双手都已沾染上,以至于怎么样也擦不干净。
李福全立刻向前递上手帕,被文景帝婉拒: “带着人,退到后面,朕好多事情想和十弟说。”
“是。”
以文景帝结实的身材,踏在地上的步伐不可能悄然无声,但此时此刻,迈向前方的声响,却是鸦雀无声。
宁王全身被绑住,动弹不得,苏文凛早有防范,断他经脉,废他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文景帝朝自己走来。
浑身散发着狠捩杀戮之意,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不,正确来说,从前那个杀人无数,不近人情的文景帝,身上也从未有过如此浓厚的杀戮之意。
“朕的好皇弟,你可知,朕今日本是想留你一条活命的,”文景帝拿出一把小刀,那把在场的人都知道,正是方才宁王刺进苏沁婉胸膛的那把,“毕竟,你可是朕这世上唯一存留下来的手足。”
上头沾染血液的尖锐刀柄,在宁王的脖子上游走着,只要稍一用力,便能使眼前的活人丧命,但文景帝似是没这么打算,只是不停在在上头比划着。
像是在找最佳位置,又像是犹豫不决,是否该将眼前之人了断性命,但无论是哪种,都让被当成砧板上鱼肉的宁王感到恐惧。
自幼就算没有得到先皇赏识,但身上的钱财和基本的爵位够让他锦衣玉食过完这辈子。
更不用说被人如此对待,外人巴结他都来不及了。
“唔……”
看着被塞住嘴巴的宁王,文景帝轻笑,他倒是想听听这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大发慈悲将他嘴中的布条抽掉,还给他说话的能力。
“十弟是想说什么,不妨趁还有命,赶紧说,不然咱俩就只能梦中相会了。”
文景帝把玩着刀子,似笑非笑的说着,那太有深意的弧度,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呸,你这伪君子,当年踩着皇兄上位,你心里没底吗,本王装了几年与你兄弟情深,早就不耐烦了,今日本来就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局面,要杀要剐随便你。”
朝文景帝吐了口水,一脸鄙夷不屑,将这些年的不满通通吐而后快。
早就预料到宁王对自己的不满,但没想过他竟然藏的这般深,想必先前刺杀也是他安排的。
“之前围场刺杀你做的?”
看着刀柄上镶嵌的蓝宝石,文景帝乍然有了印象,这把不正是当年大皇子常拿在手中的吗,一向宽容不爱杀生的人,如今这把刀破坏了他的执念初衷,真是可惜。
“哈哈哈哈哈,自然是本王做的,那时在一旁亲眼看你倒下,你都不知道本王有多高兴,不枉本王与刺客演出那一场完美的戏码,但结果竟然大相径庭。”
想起那时的愕然,宁王龇牙咧嘴,朝文景帝咆啸: “你那时分明陷入昏迷,就连太医也都说了大势已去,回天乏术,但你竟然在七日后醒了,醒了!”
“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这么毁了,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想造反阿,要是你当日就这么死了,哪还有今天这事,那个傻女人,竟然替你挡下这剑,也不知被你下了什么药,就你这种人,竟然还有人愿意为你去死。”
宁王讽刺一笑,看了眼一脸阴郁,下颚紧缩,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文景帝: “怎么原来那些老臣传的都是真的?”
“对女色有恐惧的君王真的动了凡心,铁树真开花啦,哈哈哈哈,本王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么滑稽的事情,你竟然会爱上人,真是什么怪事都有阿。”
“当年之事你也有参与其中?”
宁王第一句话“对女色有恐惧”出现了破绽,人人都知君王不近女色,但却极少人知道文景帝是恐惧而非不喜。
一时不察,没留意自己说溜了嘴,但事到临头,也无所谓了。
“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当年那个宫女是本王送上去的阿,本王这个做弟弟的够贴心了吧,太后让人去安排教导宫女,本王主动揽下差事,结果虽不合我意,但还算可行。”
“只不过本王没料到,一个丞相之女便能让你神魂颠倒,冲冠一怒为红颜,原来这世上所有男人都一样,即便是你,也难逃美人关的下场。”
文景帝忍着怒意,双手紧握,就差那么一步,手中的刀就射在那恼人的嘴脸上。
他越是这样,宁王越高兴,继续说道: “那女人最好就这么死去,再也别醒来,让你后悔莫及,一辈子活在悔恨当中,哈哈哈哈。”
“知道这叫什么吗,叫报应,报应阿哈哈哈哈。”
宁王已经歇斯底里,开始胡言乱语,文景帝向前一步,缓缓弯腰,与他平视,眸子里毫无温度,如看待一位将死之人。
“朕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怨朕,怨朕当年杀了皇兄,”拇指和食指将宁王的下颚固定,迫使他看着自己,“但阿成你可知道,皇兄是自刎而死的。”
“你胡说,皇兄怎么可能自刎而死,他分明是被你杀死的,你妒忌他的太子之位,忌妒皇阿玛对他的赏识,所以你杀了他,踩着他的尸首上位。”
文景帝淡漠摇头,世人总是这般认为,认为如今的皇位沾满了鲜血,实则不然,当年大皇子之死,大皇子派系之人一直坚信遭他人杀害。
他想解释也无从辩解,毕竟大皇子自刎前所见之人便是他。
“你看看这把刀吧,这刀柄上的蓝宝石底下,就藏着你一直以来想之到的答案。”
文景帝让人解开宁王身上的绳子,将刀柄扔到宁王手中,刀锋已被拔起。
宁王接过刀柄,看着上头的蓝宝石,双手颤抖着,用尽力气,将宝石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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