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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红泥小火炉

裴荻走后，乔歌才让风狸也进了书房，风狸有些日子没见靳烈了，叫着三少哥哥的名字就扑进了他怀里。

靳烈一把举起风狸，抱着转了三圈后才放下，揽着风狸走到窗前，才发觉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雪。

初时还只是零星落下，不多会已经又密又急，静静落在院子里，那些山石草木很快变得湿漉漉的。

身后是暖炭，身前是寒雪，此时天色微暗，靳烈向来少有文人的诗情画意，但此刻，他回头看了眼那个坐在案边，正在用炭炉暖一壶酒的人，心里竟有了些缱绻。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回身坐到案边，以为乔歌要开始讲裴荻托付的案子，而乔歌却只将温好的酒取了下来，拿出三只碧玉杯，一人斟了一杯，缓声说：“天寒，喝了暖暖身子。”

靳烈看到酒里浮着细小碎末，问说：“可是搁了姜黄？”

乔歌点头：“驱寒。”

靳烈一口喝下，酒微甜，混着些姜黄的微辣，由口入心，果真一路暖了下去。

风狸却在一旁辣得直丝丝吐气。

甜酒暖身，靳烈又喝下一杯。

乔歌看着他，这人只要一喝酒，眼尾便会拖着一抹红，不似女儿家的胭脂，却比胭脂更撩人。

过了会看了看天，院子里已经细细密密铺了层白，反了天光，竟比方才还亮了几分，乔歌命人掌了红灯笼，片刻后，白雪衬红檐，暖灯映笑颜，院子里廊檐下挤了看雪的丫鬟们，很有些热闹。

靳烈好奇：“她们都穿得这样薄，不怕冷吗？”

乔歌微微一笑：“虽似真人，却不知冷热，不必担忧。”

靳烈这才又想起这些“人”都不过是乔歌的“小把戏”，但平日里见着打着交道，根本难以察觉，真的是太“真”了。

想想又觉得有些好笑：“你这个人，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很有些精灵古怪。”

乔歌面色怔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精灵古怪，谁能想到，当初弄出木偶人这个鬼主意的，并不是乔歌。

最初的日子，他教了那个好徒儿“傀儡人”的术法，没想到那小子第一批试验品是给他弄了一大批端茶倒水、牵马更衣的仆役丫头，笑嘻嘻地跟他说：“师尊，这批仆役的手脚还不十分灵便，您先将就着用，回头给您换更好的。”

他气得不打一处来，说好的给我这给我那，到头来竟都是诓骗！

这会子想起来，乔歌不自觉扯了扯嘴角。

他看着靳烈，和赤璎的身影交错又重叠，心中有些恍惚。

他提着那只暖过的小酒壶说：“喝完这壶酒，暖了身子，我们去西市吃点东西。”

这当下赏雪喝酒已是十分好，可是为何要去西市？靳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只有风狸欢欣雀跃，虽说上次被苏长河诱绑了一通，让他老实了几天，但缓下来后，只要逮着出门的机会，便欢快得很。

“去看看这种天，会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出现。”乔歌说得十分含糊，还神秘。

喝完了酒，三人起身就要往外，靳烈把进屋就脱了的棉袍再穿上，乔歌看了看外头，命人取了件厚重大氅过来，仍旧是他喜好的朱红大底金丝绣线，顶上还缀了圈毛茸茸的狐毛，靳烈看着啧啧咂舌，却不料，乔歌大手一挥，将那金光荡漾的大氅披到了对方身上，靳烈暗道不妙，乔歌站在他跟前，帮他仔细系好了带子，一边说：“天太冷，还是穿多点好。”

靳烈哭笑不得，他相信这人绝对一番好意，只是这样一来，他与乔歌站在一块，彼此看着便如照镜子一般。

一样的披金戴银，靳烈心道，今日都开了屏，谁也别嫌谁骚了。

那辆金光闪闪的马车在西市跑起来实在是太打眼，到了西市口外，靳烈提议要不下去走走？

乔歌跟风狸都是任它天寒地冻，我自岿然如风，站在风雪中，乔歌的金袍翻飞，乌发飘扬，金扇不离手，端的一副神仙样。

他比靳烈个子高，撑着一把红纸伞，笼着身边一大一小在雪里慢慢走着。

靳烈将半张脸都缩进了狐毛大氅中，长密的睫毛如蝴蝶羽翼一般垂着，有碎雪落在上面，很快凝成了更碎的水珠，他再一抬眼，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朝乔歌弯了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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