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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你要成仙？

无相无名寺后院禅房。

此地距离前院有些距离，隔着大殿与后院中庭，前头那些吵嚷都被隔绝在外。

无界大师在此入定已经月余，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朽消弭下去，可是探近了看，气息仍在，他只是不看、不闻、不食、不语。

没有人知道，每隔三日的子夜时分，大师会缓缓睁开眼，拿起搁在身侧的水瓢，舀一瓢水，浇到身前的那捧青叶盆栽上。

一切动作都极慢极缓，浇完水，大师放回水瓢，再轻轻合眼。

这捧青叶盆栽无界大师养了十年，无人知这是什么，也无需过多呵护，三日浇一次水即可。

入定第三十三日，子夜时分，大师再次浇了水，这一次动作尤其迟缓，放下水瓢后，他没有像往常那般合上双目，而是望着那盆青叶，褶皱密布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还闪着神光。

片刻，青叶之间吐出了一丝洁白娇蕊，跟着又有几丝，花蕊扭动交缠在一起向上攀爬着，又向外扩出了几片花瓣，花瓣再向外伸展，花瓣越来越多，重叠交错伸延着。

浇了十年的青叶在此刻绽放了花朵，晶莹洁白，每一瓣花上都闪着寒气，带着雪芒，无界大师养出了这世间第一朵雪昙花。

花瓣停止了延伸，停留在一个盛放之姿，花瓣上的雪并不消融，幽暗的室内，一花一人寂寂沉默。

雪昙花只开一个时辰，无界盯着它许久，就在它要萎败消融之际，他开口说话了，久未出声，这一句听起来格外暗哑：“我已时日无多，你还不出来吗？”

青叶与昙花都一片片消融了，而无界大师身前多了一个白袍白发，肤如冰雪的男子，他懒懒舒展了下身体，而后也如无界一般席地而坐，说道：“我本一捧青叶，一瓣昙花，无名无识地度过一生就好，大师为何偏要唤我出来？”

无界的嗓音仍旧暗哑：“你既已有神识，便要经历这世间，只是我大限将至，往后是劫是缘，成仙成魔，都是你的命数了。”

男子默然无声，无界继续说：“既生于雪山之巅，便叫你雪男吧。”

说完这话，无界便缓缓合上了双眼，肉身在顷刻之间便迅速干瘪、枯朽，如同被吸干了水分的树木，跟着皮肤骨骼寸寸剥落，消散在了空中，布衣袈裟掉落在地，雪男对面原本无界坐立的地方，只剩下一颗皎皎莹辉的舍利珠。

禅殿内光辉四起，殿外的和尚推门而入，发现无界已然圆寂。

前院大殿外，众人听闻消息后呆若木鸡。

圆……寂了？

人们瞠目结舌地互相瞪着，死了？升天了？

那我们大老远翻山越岭地奔来这是干什么来了？！

连面都没见着，说死就死了？

颓然、恼怒、愤恨……所有不明情绪交杂着，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跳出来大声吼道：“我们都是大老远地来见大师！你说死就死了？我们不信！！便是死了，我们也要见尸身！！”

原本群乌龙无首杂乱无章的人们似找到了一个代言人一般，纷纷附和喧嚷着：“对！我们要见尸身！！管你们怎么说，不见尸身我们绝不相信！！”

大殿上的老和尚没料到这群人竟如此放肆，周身气得直颤，厉声却又语不成句地道：“你们怎敢……如此胡闹！！大师……已经羽化升仙，化为舍利，并无尸身！”

“舍利？”那为首的男人似揪住了某个关键，狡黠一笑后恶狠狠道：“大师化为的舍利，恐怕也有许愿免灾的法力吧？既然大师没了，那今日舍利便是我们的！！”

“你，你们！！”老和尚已经气到说不出话，寺院中所有和尚都站到了大殿上，老和尚喘着气爆喝一声：“你们谁敢乱来！”

话音未落，那为首的男人便已起身冲往殿中，身后的三千请愿人随之蜂拥而上。

“抢了舍利供在家中，岂不是日日都可许愿？！”

“快啊别让别人抢了去！”

“杀了那群和尚！”

“这寺院指不定还有什么别的宝贝，一并抢了去！”

……

靳烈和乔歌四人看着这混乱蜂拥的局面，靳烈问：“我们可要阻止？”

乔歌轻轻摇头：“这只是幻境，一切发生在八百年前，我们看到的，皆已存在过。”

虽明知如此，靳烈还是叹了口气，心中堵得慌。

院中几十个和尚如何抵挡得了三千暴|徒，很快，和尚们便头破血流地倒在了地上，人们冲进大殿，将佛像身上的金箔一片片揭了下来，将泥金塑像上的金身一层层刮了个干净，寻了一圈没找到舍利，又冲向了后院。

人们如蝗虫过境般横扫一空，撞倒了墙角的灯油，前院大殿瞬时燃起了一片火光。

十几个侥幸存活的和尚挂着满脸鲜血一边救火，一边绝望地看着暴|民们无法阻挡地冲入后院。

无遮无挡的后院，雪男仍在禅房内。

靳烈和乔歌四人也一起到了后院，只剩下这一间禅房，从窗纸透着舍利珠的皎洁光辉。

有人爆喊了一声：“那屋子里就是舍利珠！”

人们正要一窝蜂再冲向前，禅房的门开了，一个白发白袍的男子托着舍利珠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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