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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聆笙抚摸着他的头发:“不是你的错,当时如果继续耽误下去,或许连那一车人都保不住。逝者已矣,不要再想那些已经不在的人,我们一起来想想,怎么安置活着的人。”
云观澜点点头:“有一部分员工,我今天没有在闸北找到,不知道他们是已经来了租界还是怎样了,我给他们打了问号,打算明天兵分两路,我和刘武继续去闸北找人,留张威在租界按名单打听。”
孟聆笙给他看自己做的账目:“你看,这是租界今天的米价,恐怕还会持续上涨;这是今天一顿饭消耗的量,这是我们家目前的粮食存量,我们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养这么多人,你钱够用吗?”
云观澜抚一抚她蹙成川字的眉头:“难怪人家说管家婆管家婆,你放心,钱是肯定够的,这些年来联懋收入颇丰,全是仰仗员工们尽心尽力,现在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孟聆笙迟疑了下,说:“老孙和纪晗璋……”
想起纪晗瑜来,孟聆笙不禁有些眼酸,虽然只见过她两面,但两次见面都是在欢庆的场合,一次是她和老孙的婚礼,一次是自己和云观澜的订婚典礼,没想到第三次听闻她的消息,竟然是她的死讯。记忆里那是个温柔甜美的女孩子,才二十岁出头,蓓蕾初开的年纪,她还是个非常有爱心的人,在聋哑学校教书,假如不是为疏散学生,她未必会死。
云观澜摇摇头:“这种事情,外人很难真正感同身受,让他们先自己默默消化伤痛吧。”
孟聆笙双手捧起他的脸:“你能平安归来,我真是要感谢上天。”
到处都在死人,他却幸运地与炮弹擦肩而过,这点幸运,值得孟聆笙向她所不信仰的古今中外诸天神佛膜拜致谢。
她喃喃道:“如果我像王希孟那样,有一卷活画就好了。我们就钻进《富春山居图》的世界里,煮酒烹茶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云观澜抚摸着她柔顺卷曲的长发:“没关系,我们就是彼此的《富春山居图》。”
第二天,吃过早饭,云观澜和张威、刘武分头出发去寻人。
孙霖也坚持要去,摄像师老陈也扛着摄影机站了出来:“日本人炸了片场,为的就是让我们不能拍电影,可我老陈脑袋后面有反骨,别人不让我干什么,我偏要干什么。”
云观澜沉吟片刻:“好,那这样,我和张威继续去闸北找人,老陈和我们一组,用你的镜头记录闸北都遭遇过什么。刘武你带老孙,你们两个一起去租界找人,带一点钱,找到人,如果他们已经安顿好了,就给他们一些钱,如果没有,就带他们回云公馆。”
他把昨天做好的名单分一份给刘武老孙,两拨人分头出发。
孟聆笙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新民早报》的主编拉她一起参加上海文化界救亡协会,要她利用自己在沪上女性中的影响力,撰文募集救护品和慰问品。
吃过早饭,她就进了书房写文章,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等到终于写完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楼下传来吵吵嚷嚷的叫声,孟聆笙知道,是出去的人回来了。
她飞奔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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