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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得玉看着林繁,微微露出不快和反感的神色:“你怎么了?”
林繁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只当他是关心自己,不想显得自己矫情,便忍着喉咙的异物感,尽量平静地答:“没事。”结果一开口,又引起了更强烈的咳嗽,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肖叔叔倒是关切地问:“没事儿吧?是不是花粉过敏?要不你快回屋里吧,别进来了。”
肖得玉表面上是个意气风发,颇有几分傲气的人,其实心里藏着的是谁也看不见的自卑和敏感。尽管和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林繁也并不是真的了解他——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因为虚荣引起的敏感。他不过是个花农的儿子,母亲也只是个没念过几年书的家庭妇女,就算他自己再争气、再好强、再努力突破原生家庭的限制,却也终归有太多没法遮掩的东西。曾经有一次大家闲聊,说到班上一个上海来的女生,小费曼无意间说了一句“她爸妈不同意她嫁过去很正常啊,我要有个妹妹,我也不愿意让她嫁到小城市去。”大家都没听出什么不妥,只有肖得玉偷偷看了一眼林繁,她看着桌面,什么也没说。那天他觉得受了极大的屈辱,却又没法发泄出来——小城市又怎么了?你们是天生高人一等还是怎样?但他说不出口这种话——说出来也只是毁了气氛,大家只会说他太过认真,嘻嘻哈哈调侃几句也就过去了。
但从那以后他便时常心神不宁起来,总是下意识地观察林繁的细小习惯:林繁从七八岁开始学钢琴,虽然一直玩心重学艺不精,但这么些年练下来,还是弹得很好的;她每半年去洗一次牙,包里也总备着漱口水,早晚用的牙膏是不一样的;她的包和鞋子永远是同色系,衣服几乎没有不得体的时候;她爱看画展,爱买香水,会插花……她身上带着优渥生活中长大的女孩子特有的精致和得体,与她用的东西贵不贵倒是关系不大。肖得玉觉得她好得无可挑剔。越是这样,他越是要把自卑藏得更深一点儿,然后笨拙地模仿一些自己并不熟悉的做派:了解那些并非必需品的,昂贵的电子产品、球鞋、手表、酒……并在与人交谈中装作无意地讲出来,好像这些本来就是他生活中的日用品一样。
肖得玉没有意识到,遇见林繁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扮演一个他期望的,却并不是他自己的人。
仓库大门被打卡的那一刻,他觉得那个真正的自己突然见了天日,无处可藏。他羞愧难当、惴惴不安,他小心翼翼、手足无措……而林繁皱起来的脸和咳嗽声便成了压垮他的稻草,他并没有分辨一下,便脱口而出:“我家就是脏了点儿,你至于这样么?”
对不起林繁,肖得玉在心里对她道歉,我不是真的生你的气,我其实讨厌的是我自己——肖得玉你至于么?你为什么要自卑?你的父母没偷没抢,堂堂正正地赚钱,送你去最好的高中、念北京的大学,你为什么要觉得抬不起头来?你乱发什么脾气?
林繁脸色变了变,克制着情绪答:“我呼吸道感染了,嗓子难受,没有嫌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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