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说的是真话。当时或许是真的陷进去了，也近乎愚蠢的觉得这样过下去没什么不好，他前半生过的太苦太累，没人能给他哪怕是一点点的依靠。傅承禹也想做个没什么闪光点的普通人，出生在普通的家庭享受着普通的亲情，甚至连工作和死亡都很普通。

普通人能忙忙碌碌地活在大都市，他们可以只烦恼生计和未完成的工作，而不用担心FBI的国际通缉令和仇家的围剿……他纠结了很久才选择相信裴陵——天知道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可结果呢？结果是他仍逃不开阴谋和权术。在这张巨大的蜘蛛网里他第一次沦为食物，最开始希翼的一切都被男人亲手打回原形。

可就以傅承禹情感神经发育的不完全程度，没什么是他想忘却忘不掉的。从疗养院里醒来之后他花了一段时间去淡化这些情绪，时至今日当年的那些差点要深刻到骨子里的感受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如果裴陵还在为那些事而对他心存愧疚的话，那傅承禹就真无能为力了……因为他也没少对裴家下狠手，要真翻出来算算的话，裴陵大概能把他活剐了。

当然，就双方个人而言，傅承禹不一定能把裴陵对他的感情和他当年对裴家犯下的那些罪孽算清，但这不影响他已经规划好的计划……王牌之所以被称为王牌，不光因为那能在千军万马中悄无声息取其首级的绝佳身手，更重要的，是脑子。

傅承禹感慨似的吐出一口气，起身站了一会儿。他后腰抵着餐桌，双手插在睡袍袋里，两条长腿微微交叠，好不悠闲：“……你野心太大了，确定目标后就算死磕到底都要拿下。值得庆幸的是目前华夏境内没有比你更狠的人了……要拿个动物来比喻吗？”

厨房与餐厅就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门，而裴陵压根就没关门。从傅承禹说出的第一个字开始他就一直在听，只不过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男人锋利的眉目死死盯紧了被水流冲刷的碗盘，浅色的薄唇一如规尺划出来的那般笔直。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裴陵仍是那个黑白两道被人畏惧的怪物，克父克母克亲克友，最后还克死了自己唯一的妹妹。

听见傅承禹的问题他擦碗的手顿了顿，并未说什么。

外头的男人心有灵犀地低头瞧了他一眼，继而轻笑道：“是野狼啊——你知道那种从小生活在荒山野岭里的狼吗？生活在冰天雪地里，从小无父无母。猎人的枪炮随时可能把它打成筛子，就是在那种环境下，小狼无师自通学会了捕杀猎食。它还小的时候会铤而走险去抢夺食物，但是每次都会被对方揍的连爬都爬不起来……对狼这种生物来讲，越残忍越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乏强者，缺的只是……更强更残忍的统治者。”

男人将餐具一一归位，一丝不苟地擦干料理台上的水泽。做完这些后他洗了洗手，然后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心手背，他一边擦一边走出厨房，与傅承禹相对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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