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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听胡春兰讲起来，宋裴才猛然回忆起那个中年男人的长相来，他长得很高大，一双眼睛也很深邃，却像是任何一个成年人一样混沌得让人捉摸不透。第一次他来的时候，还主动跟宋裴打过招呼，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让人生不出任何一种讨厌。

宋裴继续听着，多少有点无聊的意味，意料之外的，他也没有听见边上的程澄说任何话，即便是当他的奶奶坐在他的边上。

帘子被拉得死死的，他没能够看到程澄的表情，程澄面前坐着的胡春兰却是一清二楚的。

她能够清晰的见到孙子的那张脸，那张和他的母亲长得相像的女气的脸。这个孩子，从前就不喜欢说话，住了一趟医院，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更加阴郁了，瞧着就让人有一些没有任何理由的烦闷来。

几乎是此时此刻，胡春兰才勉强地回忆起来，原来自己的内心深处是有一些厌恶这个从小跟着自己的孩子的，厌恶那张跟自己的狐狸精儿媳妇极其相像的脸孔的，她却不得不把眼里的那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厌恶隐藏起来，以免让眼前这个孩子发现。

或许是程澄和老人距离离得很近的缘故，当少年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老人，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在老人的眼底见到她苦苦潜藏着的一切，但像是以往似的，他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微微垂了眼。

漆黑的眼被过长的头发遮掩住了，看了叫人莫名有些胸闷，胡春兰才又语气悠悠地道：“奶奶每天在家里干活，抽空才能来看你。等过几天你好的差不多了，就接你出来。咱们也不能够每天就指望着王老师，拖累人家也是不太好的。毕竟人对你是那么的好。”

从头到尾，程澄一声不吭，好像一个真正的哑巴，又变成了过去那一个善于把一切都潜藏在面具下面的那个安静的孩子，他点头，手收在了被子里面，眼底倒腾着的恐惧没有让老人见到丝毫，像是什么也不在乎了似的沉默点头。

胡春兰见着他的反应，才跟满意了似的，于是擅自做主认为自己的孙子需要自己的陪伴，在边上唠叨了好一会也没有离开病房，坐到腰酸了，老人才满意地离开了。

她离开的时候，边上的宋裴正望着她的背影，视线里面是有些许疑问的，奇怪老人和自己孙子之间的关系，奇怪那个王老师做了什么事情才导致少年进了医院，甚至奇怪为什么少年在自己的亲人面前都是那样冷淡的反应。但作为一个陌生人，他也理所当然地没有贸然开口。

一整个下午，他没有听见边上的病房里面传来任何的动静。宋裴不知道程澄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了，只是他自己好像是太闲了似的，猛然才察觉到，自己忽然也像个无聊人似的对与自己不相关的人和事情那么地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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