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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良虎

严良虎穿的不多，靠着几件单薄的粗布短衣叠在一起来抵御北境的严寒；膝头缝着补丁，针脚歪歪斜斜，一看就是不精于针线活的人缝下的，或者说可能是他自己；脚上蹬着的马靴脏兮兮地粘着泥土。严良虎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经历过逃难一般，风尘仆仆，饱经风霜。

贺桉不说话，严良虎就这么一直弓着身子保持着抱拳施礼的姿势，站在贺桉面前。

片刻，贺桉从靠着的门梁上弹起，站直了身子，踱到严良虎面前，抬手将他抱拳施礼的手y了下去，掸了掸他衣侧的飞尘，沉声说：“迟到了自然要罚，但是你得先跟我解释清楚，你迟到的理由。”

他说着，略微抬起纤长的手指撩开了那快要遮住严良虎眼睛的碎发，望向他那双浑浊却神采奕奕的双眼，同时，瞥到了他有意掩在额角的刺字。

严良虎并不慌，向后小退半步与贺桉隔开半指的距离，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平静地解释道：“正如将军所见，在下是戴罪之身，在京畿犯了点事，被流放到固阳县，幸得固阳县知县的赏识，没有被关押在牢城营，呆在他身边侍奉。前段时间听闻章大人要在巴林城建守备军，我便求他为在下留了一个名额，在固阳县凑银两花了一点时间，故而迟到。将军有什么责罚尽管说便是了。”

“固阳县……”贺桉摸了摸下巴尖儿，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良久，继续开ko道：“范兴是吧，你怎么不继续在他跟前呆着，偏偏要跑到这儿当个名不见经传的守备军？”

“守备军将来是能够上战场的，在下想上战场，打仗。”

“你去校场提两个石锁，我看你这体格，二十斤的石锁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多提几个时辰。”贺桉嘴上说着，头也不回地往校场走去，原本歇下手头的训练多管闲事的士卒们，瞬间打起精神操练起来。贺桉就这么坐在看台上边喝喝茶又尝尝酒，眼睛一直狠狠盯着严良虎。

他看得出神，心里默念：这只老虎得是我贺翎军的人。

严良虎拎着石锁在校场上从早上站到傍晚，贺桉甚至连饭都没让他吃。他心下生出些许不满，但或许是早年在京畿混了段日子，那些锋芒棱角早就被磨平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火气，硬生生地被他吞进了肚子里，不见了。

贺桉一直默默观察着他，从早等到晚也没见他扔掉石锁上前挑战他的权威，对于这样出乎意料的结局，贺桉心中痒痒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在杨进屁股后边打转。

正坐在地上给守备军讲解辎重押运的杨进，被身后的将军盯得后背发毛，终于忍不住讪讪地转头问：“将军，您都在我这儿转悠半天了，您要是没事儿就回去睡觉吧，”

贺桉没好气地一脚踢在杨进的屁股蛋儿上，眼睛一直盯着角落里快要被黑夜吞噬干净的严良虎，校场里火堆的光亮照顾不到每个角落，严良虎面上的神情已经完全隐没在夜色中，即使是贺桉那双能在夜晚行军探查四方的鹰眼，此刻也捕捉不到他的表情。

“严良虎，过来！”贺桉终于是忍不住了，扯开一嗓子把严良虎喊到了身旁。

严良虎早就把上半身的衣服脱了，挂在腰间，双臂因为提了一天的石锁，此刻有些肿胀，手背上的青筋遍布的很清晰。额头上溢着的汗打湿了刘海。

“一天没吃饭了，不饿吗？怎么对我没有一点怨气？”贺桉似是与他熟透了一般，随手拿过一旁自己擦汗的粗布，体贴地抛了过去。严良虎接过，道谢，便不再多说什么。贺桉咂巴了一下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接下去说什么。

“走，我们出去吃点东西，我请客。”贺桉想着，两个男人之间没有什么是一顿饭一壶酒解决不了的，于是拖拽着严良虎大步流星地去了与花楼。

岂料，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得起劲儿，但贺桉不开ko，严良虎便也什么都不说，一席无话，除了下楼后在门ko的道别。

贺桉本来也不是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人，特别是遇到这种闷葫芦。

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没说出ko的话堵在胸ko，闷得慌。

第二日，贺桉起的比平时早得多，天还没亮便跑去了校场燃起火堆，郁闷地随意耍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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