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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寒天风浪与云平(一)
戚长临身上有股很淡雅的香气,似比檀香更清凉些,又比沉香深韵些,萦绕在他的鼻息,让颜子慕原本杂乱的心跳无端就平稳下去,莫名觉得无比心安。
当然,如果他不曾开口煞风景的话。
戚长临道:“辟谷七日,你怎生还沉了?”
“……”颜子慕眉心尴尬地跳了跳,没有人告诉过您体重是忌讳话题吗?!而且这话说的,像是您老之前掂过他几斤几两一样。
颜子慕内心一阵吐槽,不多时,那群黑衣人似乎已经被制伏,打斗声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地上的嗷嗷痛呼声。
最后,那名为首的女子也长刀落地,一阵咳血。
戚长临并未杀她,而是低声开口,像是叹出含着无限感慨的漠然,“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对他构不成威胁。”
颜子慕被蒙着眼睛,耳侧良久无声。直到歹人落败退去,戚长临伸过手绕到他脑后,颜子慕仿佛能想象到那白皙修长如天工琢玉的手指,是如何一点点解开覆眼纱布。
压迫眼眸的黑暗一点点褪下,乍然有光倾泻而来。
颜子慕一时不大适应突如其来的明亮,侧头皱了皱眉,他便正巧对上了这人眉朗似峦山,眼簇若星渊,于山顶薄雾疏影朦胧中,只他们二人,有些微微失神。
“被人绑傻了?”戚长临在他眼前晃晃手。
颜子慕从惊诧中回过神,看了看四周,“你一个人来的?”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瞧着文人做派、相貌隽逸的戚长临竟是会武的。而且从方才来看,以一敌十,毋庸置疑剑术了得。
但只他一人来的话,颜子慕立马想到,“济洋还在他们手里!”
“莫慌。”戚长临已然收了剑,宽慰他道:“雁南已经去救他了。”
雁南?颜子慕心里困惑,好陌生的名字。
可下一秒,颜子慕就知道了这个陌生的名字归属于谁。
一个身形挺拔的蓝衣少年从远处山坡走来,身后跟着时不时被地上凌乱枝芽绊到衣裙的济洋,这尚未弱冠的少年必然就是戚长临口中的荀雁南了。
少年步步走近,颜子慕看清他样貌后,惊讶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戚长临狐疑看向他,“你们认识?”
岂止是认识!颜子慕心里顿时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就是这人深夜飞檐走壁、闯入阁楼,害他险些被扣上偷窃宝物的罪名,就算是想忘也忘不了呀。
他登时挂出职业假笑,一字一顿地回道:“不,认,识。”
说来也真巧,颜子慕被歹人绑架之前,在道馆院前的银杏下瞧见戚长临正与一男子笑谈。那时男子背对着他未瞧见样貌,但那件锦绣的宝蓝色衣裳同荀雁南身上所着显然是同一件。
虽说这位梁上君子此前行径实在令颜子慕气得愤然,但他再咬牙切齿,也懂得不能当人的面揭人老底不是。
于是颜子慕道:“刚刚乍一眼还当是故人来,细看之下原是我认错了。”
他刻意咬重故人二字,说话间还不忘偷瞥两眼荀雁南一面泰然毫无羞愧之色的神情。
戚长临淡淡看了二人一眼,也不知是真没起疑,还是秉承着看破不说破,日子照样过的生活准则,没再多问。
歹人绑了颜子慕的地方位于山顶,距离山腰道观有好一段距离。
下山途中,荀雁南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颜子慕陡然感慨这行不轨之事的梁上君子竟还是个空有英俊潇洒外表,实则嘴欠的。
而戚长临似乎早已习惯他的秉性,独自一人走在前面,落了三人一段恰好能看见身影但又听不见话音的距离。
颜子慕终于逮到机会质问荀雁南:“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解释?”荀雁南抓了抓头,“好像还真有。”
“说说看。”颜子慕双手抱胸,端得一副审问模样。
“那天晚上……”荀雁南道:“我本来是要去看无忧的,奈何第一次去师哥府邸摸不清路况,在后院中偶遇小郎君实在是误打误撞。”
祝无忧……颜子慕有些不解,但脑中旋即就闪过一丝什么,这人该不会就是先前无忧向他提起过的那个三师叔?
且瞧荀雁南说这话时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颜子慕便越发肯定了这个答案。
但祝无忧的三师叔,也就是戚长临的同门师弟了,按道理不该深夜入府行窃才对。
那夜之事始终是梗在颜子慕后头的一根刺,毕竟被诬陷成盗贼的记忆实在太过于令人深刻,颜子慕确认戚长临没有看来他们这边,继续追问道:“先说清楚,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
荀雁南却是极为无辜地摊了摊手,“如果我说,我什么也没偷,你信吗?”
颜子慕果断道:“不信。”
“是真的。”荀雁南再开口已是换了一副认真语气,“无忧偷跑下山,我奉师傅命令去找他,可谁知道师哥府上的构造那么复杂,在阁楼撞见你的时候纯属是因为迷路。”
颜子慕半信半疑,还想再问,但抬眼看路已经走回了道观,只能暂且搁置下此事。
祝无忧见他平安回来,赶紧跑上前拉着颜子慕的袖子把人转了一圈,确定他没受伤才算放心,却又在见到荀雁南时换了副如临大敌的嫌弃表情,直喊他讨厌鬼。
荀雁南也不恼,直笑得眉眼弯弯,“许久不见,想我了没?”
“嘁,少自作多情。”祝无忧翻了个几乎能上天的白眼,“我巴不得一年半载都不要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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