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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你该不会真的不明白，我……
魔尊寝殿。一众人战战兢兢在门口侍候, 前些时日他们魔尊少主将成婚没多时的少君带回，少君在外遇了险双腿残了，只能躺在软塌上无法走动, 一时间整个门派上下都连带着万分紧张。
若单是因少君伤势导致少主不悦倒也罢了, 但要命的是, 被带回来的少君对少主不消说好脸色了, 这么几天连句话都没说过, 半个眼神都不给, 如此以来少主自然心情不好。再传递着，整处魔修地界都气压沉闷得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门口一魔修弟子听得屋内吩咐，忙捧着红泥药盅仔细端了进去，他们少主身着便服端坐床边, 亲手将药滤至旁边碗中，端起送往账内深处, 低声道：“师兄, 喝药了。”
话调这般轻柔, 甚至带了些伏小哄人的意味, 哪里像是他们这屠了一众仇家的少主会做出来的事。
这弟子忍不住好奇, 抬眼去看账内少君, 便是那位当年身居高位的正道魁首, 整个修真界无人不知的为弥山掌门首徒。
只见红帐层叠交映下, 枕上侧卧一青年, 腰间半搭锦被，青年长了副极为精致的面容，眉眼清冽含雪化霜，此时垂下细长眼尾，冰眸半阖, 如缎青丝倾泻肩前，静卧红浪之间，如坠落红尘的缥缈九天外来客。
不过青年身形有些偏瘦削了，轻薄衣裳下撑起的骨架过分清晰，气色也不好，双目倦倦合着，长密睫羽落下的阴影堪堪能遮住眼下乌青，唇无血色凄凄染白。
这个弟子不由得看呆了……当日他们少主大婚时，仅仅匆匆一瞥满身红装的少君，但也是盖着盖头的，他哪里见过本尊这副真容。
只是愈发惊艳的同时，便更加对其叹惋，昔日仙尊一朝修为尽废，只能被软禁在这小方床褥之间，如今更是连走动都不能。那片锦被哪怕再过华丽尊容，可下面遮掩的是什么，是两条被白布密密包扎的断掉的腿……
秦无挟似是察觉到什么，一个眼神瞥过，那弟子吓得忙垂下头不敢再犯，惶惶退去。
盯了片刻，再冲帐里人转回头时，他眸里便柔了下来。
最近这些弟子总如临大敌，见季青虚身子不好便以为他们少主要大怒，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秦无挟其实并没有——
他如今一看到软顺躺在帐子里的人，心里头就像是掬起了满满一汪水，此刻这个人完全都是他的，他从来没这般满足过。以至于季青虚无法走动，日常都需要依靠他来亲手照顾，秦无挟甚至，有些不想叫他治好伤重新站起了，他甚至十分阴暗地隐隐生出了丝恶毒心思，若是能把对方永远锢在这暖香软帐之中该多好，因为这般，对方就再也无法离开他，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暗自压落唇角，秦无挟垂下眼睑，再次将药碗往对方跟前送了送：“师兄……师兄不想早些好起来吗。”
他端着碗干举了许久，可对方对他半分反应都没有，斜对着他侧卧在床褥里，只有胸腔在微微起伏着，就像睡着了一样。但秦无挟知道他并没有睡。他等了会儿，见对方依旧没动作，便放下碗，俯身将季青虚抱了起来，抱到床头靠着叫其坐直起来。
对方那双眸子终于睁了开，里面透出些晶莹的光。
秦无挟觉得其反应有些可爱，就像是每一下行动，都得要他亲自逼到极处才会去做一般，他笑了笑：“是不是我也得亲自喂，师兄才肯喝？”
说着喝了口埋头凑去。
“你为何要杀他。”季青虚终于张口。
嗓音却完全没了以往的清冽温和，而是无比沙哑。
——这该是季青虚被秦无挟从坍塌的皇陵里抱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秦无挟动作顿住，低垂着眼睫不说话，过了会儿，再次将药碗递去，“……先喝药吧，快凉了。”
话音未落，季青虚手一扬，清亮药汤骤然打翻哗地洒了一地，瓷碗咕咕噜噜地在地毯上绕了个半圈，滚回到床前被阻住倒扣到地上，鼻尖渐渐铺开药香味儿。
这药已经算很不苦的那种了，里面甚至还甜腻腻飘了丝儿蜜糖的味道。
望着地面污渍一片，秦无挟坐在床边浑身变得僵硬起来。
而这个动静，却像个发泄的突破口，口子一经撕开，整个堤坝的情绪都奔腾而出。
季青虚转身抓住秦无挟胳膊，眼睛死死看着他，那双眸里盛的满是倦意，他已是极度疲惫的样子，神思更是消耗过大，眸里布着血丝。他咬着字：“我明明，叫你救他，你为何要杀了他？为何……你告诉我……”
“你杀了他，你叫我该怎么办。方法是我提的，地点是我敲定的，我却，最终害了他们……”
“明明是我，明明是应该我去死的，可到了最后，他们都死了，却只有我活着……”
药水溅了半袖，可季青虚也顾不着了，甚至更加探手够到对方衣领，“段元风若活下来，我或许还没这般内疚。可是段元风死了！他本可以活的，却被你捅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他违背了你意思，你那一剑下去，你舒服了，你高兴了，可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该如何自处？！……你说，你说啊……”
季青虚越说越激动，情绪愈发控制不住，到最后简直是歇斯底里。
而全程秦无挟一直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维持这个样子等了好久。
“他忤逆你，你将他杀了，那我呢，我这般做，你为何不将我一并杀了？！……”
直到听到这句，秦无挟猛地出手抓紧了他手腕。季青虚惊了下，情绪被骤然打断，他喘着气稍微平静下来些许，秦无挟才伸出手，抚着他因激动而发红的眼角。青年白净额头上细细泌着湿汗，他这般动作宛如安抚一般。
“你就不想知道，我对他说了什么。”秦无挟静静地说道，仿佛没受到什么影响，“你知道，他最后，为何要跟我道谢？”
当时场面太嘈杂了，季青虚根本没听到太子临死前二人之间的对话。如此闻言他眸里碎亮的光芒一动，愣愣地抬起看来。
却不知，他这般双手揪紧他衣裳，整个人半趴姿势在他身前，浑身湿汗眼尾勾红，却倔强硬瞪着他非要他给个交代的模样，一眼就叫人顺着脊梁看到腰窝，最能勾起秦无挟内心深处最为蠢蠢欲动的那点儿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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