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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满意

在海边搭帐篷比不得住酒店舒服，夜里蚊虫尤其多，听关锐的抱怨声就知道，另外几个人也玩得有点累，歪一旁打盹儿。最后架不住关锐挑剔，大半夜弄得人没法睡觉，一帮人凌晨三点多回别墅。

相机收纳到背包中，向柯还记得凌晨三点之前发生了什么。路上司机在抽烟，车窗敞着，反而吹得人头脑清醒。向柯小时候最喜欢两件事——每周三下午，因为学校对面的冷饮店那天会打折。另一件事是坐大巴去看望姥姥、姥爷，大巴会颠簸，路上有孩子哭，年轻夫妻时不时吵架，但一启程，连噪音都是衬托，田地齐整，老牛拖犁车，窗外风景一闪而过。

而现在，靳立诚坐在他身边，向柯很自然地靠在他肩头，俩个人十指相扣。

真希望这条公路没有尽头。

早上六点多靳立诚醒了一次，卧室的写字桌附近有微光，眯眼去看，原来是向柯在用电脑，还戴着耳机，时不时点头、敲击键盘，似乎对这期视频很满意。

年轻真好，浑身用不完的精力，睡一会儿就能充满电。

靳立诚单手挡住眉眼，情不自禁地笑了，奈何实在太困，还是决定先睡个回笼觉。之后他们去骑摩托艇，又在民宿附近体验当地美味。向柯比之前开朗一些，试着主动跟欧阳文他们交流，还知道陈泽家里最早就是做衣贸的，是最近几年开始投资其他产业。

时间在游玩中悄然而逝，海岛旅行即将结束，临走前关锐还说有空再一起玩，向柯心里多了一些不舍，但说再见很洒脱。按原路返回，驱车到市区时天都黑了，靳立诚直接送他到楼下，让他等一下记得把无人机带回去，向柯连忙说不用，用普通相机或者手机就足够了。

靳立诚就说：“带在身边平时拍摄会方便一点。”

“太贵重了。”

靳立诚淡笑，“不算贵重。”

两个人静默坐着，似乎都不想先说那句‘再见’，但除此以外，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要说。回想这几天的事情，向柯心里隐隐有数：“

第二课已经结束了，对吗？”

引擎声持续，靳立诚‘嗯’了一声，只问：“视频发了吗？”

完了完了，靳立诚这是要检查作业了，向柯心里一紧说：“还没有，片尾要再调整一下。”向柯回望着他，想说即使没有这几节课，也不愿结束，“我是不是——表现得不好？”

靳立诚将手肘搁在车窗上，手指抵在呼吸处，没说话。

良久，他情绪似乎有点低：“KK，我的确对你有期待。”

向柯顿时明白了什么，原来每次接触，靳立诚也在观察他。

空气里闪现一道亮光，靳立诚在看手机，接着，听见他呼吸沉重，又将手机屏幕按熄灭。

不满意，是的，就是这种情绪，向柯觉得靳立诚其实并不满意他这次出行的表现。时间无法倒退，就算重新来过，近距离面对关锐那样耀眼的人，向柯还是想要退缩。

那天在别墅里玩桌球，其实向柯还听到一句话，尽管说这话的人并无恶意，只说靳立诚很偏袒向柯，另一个人却半开玩笑：“你懂什么，这叫降维打击。”

是不是降维打击向柯不知道，他已经觉得被动，至少比来旅行前被动的多。

车子还开着双闪，能听见轻微的‘滴答滴答’声，像钟摆在做倒计时。每当靳立诚沉默，向柯就不敢多问什么，连平时爱开玩笑、抖包袱的技能也莫名消失，更不敢轻易抱靳立诚，他能感觉靳立诚身上有某种特质，不是同龄男生拒绝沟通的倔强，是很平静又坚硬的东西，未必是年龄差造成的——论接收新事物的速度，向柯其实远比不上靳立诚。是了，应该叫规则感，靳立诚很少指责什么，相反很有耐心，会不着痕迹地照顾他，不让他有任何为难，但即使如此，向柯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条边界，距离真正走到靳立诚心里还有很远。

难怪那天向柯趁着大冒险告白，靳立诚说：我要是只想睡你，大可不必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看靳立诚这份沉静又不心急的模样，大概率是想找人生伴侣——哪怕心动，也要看双方是否合适。现在想来，他提出上三次课，究竟是考验向柯，还是在考验他自己。

要是不合适，双方都体面退场，是这个意思吗。

他太冷静，冷静到让向柯有种无力的挫败感，该做点什么才能拽住靳立诚，可在他面前说任何话都显单薄。人生的努力法则是从什么开始失效的？客户突如其来的不满意，晴天突落一场暴雨，开饮料发现中了奖，老板却说兑奖日期已过，任何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和事，都充满惊喜和意外。

靳立诚也不按常理出牌。

看起来他尚有选择权，不过是靳立诚在让渡机会，选择权其实一直在靳立诚手里。

皮质桌椅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是靳立诚侧过身在看他，察觉到向柯在失神，他鼻息处透着笑意，很快又开始把玩手机，靠在座椅里，微微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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