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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临霜说话从小就能扎心, 赵谦乍然无言,冷风穿堂而过,点了一夜的蜡烛终于灭了。
“你来找我, 就是为了说这些?”赵谦这次开口的时间更久, 他就像是垂暮老人,那点强撑的精神气终于见了底, 显出疲态来。
“不只如此,”阮临霜又道, “我还为了告诉你, 我从四岁开始就在算计你, 可惜木桑祭司一直提醒你, 我与柴筝会是你最大的阻碍, 但你戒备心太重了, 总觉得她这么说不过隐藏更深的秘密, 与其除掉我与柴筝,不如善加利用。”
她轻轻叹了口气, “当年破庙之中, 你找上巫衡罗算命,算出个深恩负尽,不得好死的下场,我就是来看看而今这孤家寡人之位,不得好死之人落得什么模样。”
赵谦的目光阴森森落在阮临霜脸上, “小姑娘不要太得意。”
阮临霜欠了欠身子,恭恭敬敬给赵谦行了一礼,“圣上放心,我不是你,只要眼看着你声名尽毁断了气, 下一步就是帮助长公主整顿朝纲……好好一个江山乱成这样,骂您的人恐怕不少。”
行完这一礼,阮临霜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剩下桌案后的赵谦声嘶力竭喊着,“回来!你给我回来!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
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乌云散开,阳光平铺进角角落落中,阮临霜站在宫门外仰起头——号角声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响彻长安城。
赵琳琅的手中有传国玉玺,这朝中文武又多是国公爷同阮玉璋旧交,禁军群龙无首,唯一剩下的几位还早早存了倒戈之心,赵谦现在也就是垂死挣扎,很快整个长安城都会被攻陷。
阮临霜知道赵谦还有底气是什么原因,一位疯疯癫癫的梅雪云至今没有找到,另外郑清和也人间蒸发。
照柴筝的说法,赵谦之所以如此迁就郑清和,就因为此人在木桑祭司的口中能杀了自己……如此想来,当年也该是他背后偷袭,才迫使自己坠下万丈深渊。
上辈子,阮临霜的轻功是采众人之所长,二十来岁逃亡过程中慢慢同江湖朋友学会的,虽比不上而今,但不是亲近之人,也休想让她失足。
都说梅雪云是个疯子,郑清和也不遑多让,赵谦沦落到这般地步,只能与疯子为伍,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一夜之间,柴远道调兵遣将,大部队退守长安城门,以防其它援军,他自己在则城中坐镇,文臣武将分为两拨,凡有继续支持赵谦的,都被迅速拿下收监,暂不予处置,并让赵琳琅带了上千人马直接杀入宫中。
宫中抵抗薄弱,赵谦手上只剩下一支禁军以及祭酒司还能调用,只是孙启府这一行人死后,祭酒司也惨遭重创不复辉煌。
这些残兵败将想要护着赵谦撤出长安城,东躲西藏整整三天才被全部肃清。
赵谦是在一家人的后院中被抓住的,布衣斗笠鸠占鹊巢,好好一个五口之家上至八十祖父母,下至三岁幼童全部陈尸房中,夏日温度高,尸体很快发出了腐臭味被邻居留意,否则赵谦还能再藏两天。
曾经显赫一时的人间帝王沦为阶下囚,梅雪云与郑清和仍然不知所踪,阮临霜的解药只剩了十一颗,赵琳琅想尽办法,太医们轮番整治皆无果,阮临霜静静的将腕子收回,她日渐苍白,山上积攒的雪像是要化了。
“娘,我的日子不多了,”阮临霜显得很冷静,平淡的口吻叙述一件成为定局的事,“我想用剩下的时间再去看柴筝一眼。”
朝局未稳,还有余党在外流窜,阮临霜作为罪魁祸首之一,并不适合出长安城,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然而她却不得不冒险。
“好,你要去,我就沿路为你安排。”赵琳琅拉起小阮的手,“若是走水路,一路畅通,南下不过□□日,娘现在能做的虽然不多,但你想见柴筝,拼尽全力我也会让你见到。”
“谢谢娘,”阮临霜又道,“长安城封闭了几天,柴筝那边一直没有传回消息,兴许战事胶着,我这一趟去也想给她带点援军,江南水师附近有谁的军队可以直接调动?我让张凡跑一趟。”
“你自己都这样了……”赵琳琅叹了口气,终是遂了阮临霜的心愿。
她清楚知道,有些人即便是死,也是穷尽心力而死,阮临霜就像一只无脚的鸟,她会拍着翅膀呕心沥血,只有柴筝才能保她的命。
阮临霜猜得不错,南海战事曾经的确胶着,四天之前,木桑的中型舰冲入南海水师之中,刷满油的船沾上火焰便成燎原之势,海在燃烧沸腾,薛毓在正面战场,柴筝则率领一队小船纡回至敌后。
克勤王不是草包,他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从正面攻入,就是因为有骆河为他善后,前方昏天暗地后方稳如泰山。
柴筝这几艘船全部刷成黑色,熄灯灭火,黑夜中宛如幽灵,沉郁的海面静悄悄的,她这支队伍不主攻,绕开了一切可能造成冲突的缝隙,缓慢且隐秘的向着木桑主舰靠拢。
就在这漆黑一片的氛围中,夭夭穿着一件月牙白的衣裳,孔雀的尾羽垫在边角与衣袖上,襟前墨绿色的盘扣掺杂金线,灯下观来不仅华贵还有流动感。
这套衣服是木桑大祭司的官袍,只有重要的场合才会如此隆重。
随着船靠近木桑主舰,夭夭的眼睛从边缘呈现血一样的红色,当柴筝能够近距离抬头仰望这艘停在江面的庞然大物时,夭夭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巫衡的标志,当中多少情绪漫延无人看得清。
漫天炮火就在不远处剧烈碰撞,木桑主舰在流火之下宛如神祇,柴筝他们这些船不过蝼蚁,海浪之上微不足道。
骆河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指挥着船四散而开,形成捕鱼的网,不管网住了什么样的鱼,今日都休想脱身。
前一艘船用来诱敌,很快就被发现,平静的后方被炮火声打断,柴筝事前有吩咐,就算是诱敌也要先下手为强,一旦被发现直接打他丫的不必留手。
紧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借着掩护,已经到达主舰的船飞快向上清人。
木桑主舰是帝王亲征的配置,这么多年也没用上几次,除了部分改进,外形上没有太大变化,贤夷小时候喜欢海,这艘船尚未建成还停在船坞时,他便常常到处跑,所有构造了如指掌,
柴筝他们是从救生舱潜入主舰的,救生舱内外皆可关闭,里面是三十八艘小船,体量是轻型舰的一半,外面有人把手,但救生舱中却很空旷。
这里长久不用,除了偶尔打扫也不通风换气,里面充斥着一股不见天日的霉腥味。
成功进入主舰救生舱的人比想象中少,几十艘船出发,柴筝此时点了一下人头,区区不过小一百人,除了柴筝自己的船只有一艘轻型舰没有被发现。
这些轻型舰的主要目的就是掩护,柴筝他们所乘的比轻型舰更小,与这些救生船相当,一枚炮火就能击毁,却也轻盈迅速,乘风破浪,骆河这捕鱼的网尚未张开,他们已经一溜烟的进来了。
柴筝又看了眼人员配置,宽圆和他十几个兄弟在,老三带的那一批人不在,夭夭、贤夷、佩年年和顾恨生是与自己同一艘上来的没有少,剩下的都是薛毓挑出来的精英,穿着夜行衣,蒙头盖脸。
出发时,薛毓就曾说过,他们这一趟执行的任务非死即伤,若是不愿意可以留下来,江岸上也有用武之地不算逃兵,但这些人义无反顾。
按贤夷的说法,木桑主舰可容上千人,不过克勤王是赵谦的翻版,自己是造反上位的,因此疑心重,能登主舰的百里挑一,千人没有,最多也就七八百。
这七八百人里包括做饭的、打扫的,剩下的恐怕也是精英,想以一当十不大可能,能一对一不落下风就算本事。
若是强来,这一趟必输无疑。
柴筝回头看了一眼夭夭,小姑娘一副要做法的高深模样,那双总是不动声色的眼睛这会儿倒是像那么回事了,柴筝压低了声音问小巫衡,“禁制失效了?”
夭夭点了点头,“离施术人太近……克勤王也能察觉到我的距离。”
与之抗衡的禁制失效,克勤王就能像多年前一样利用夭夭的双眼预知未来,只是他现在所处的环境并不安逸,克勤王毕竟是三军主帅,骆河不过给他打了个下手,总不能两军交战如火如荼之时,主帅忽然撂挑子要去算个命——
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宽圆,你带五十个人先从救生舱出去,四处杀人放火,一旦交手不要恋战,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跳海。”分秒必争,柴筝也不耽搁,就着剩下的人开始布置任务。
“贤夷,你带着佩年年去找骆河,按你的说法,骆河当年也是忠勇之人,能劝得他回头是岸最好,若他执迷不悟也不用客气……”柴筝一顿,“但是你要找好时机,若骆河反咬一口,你们身陷重围,我这里不一定拨得出人手相救。”
“明白。”贤夷很清楚现在的状况。
南海水师早在连年消磨下变成了纸糊的老虎,木桑却势在必得,以弱搏强的情况下,每个决定都是在冒险,而柴筝为了给薛毓留生路,几乎承担了所有的压力。
他们身处主舰,若是能赢便是全面的反败为胜,否则整个两江之地会迅速沦陷。
柴筝轻轻咳嗽了两声,这船舱里阴寒之气太重,她现在的身体又不算好,喉咙里火烧一般的疼,大部分人的去处已经安排妥当,但让柴筝最担心的还是主舰上那几口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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