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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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梅雪云如此冷静的站在众人面前,与片刻之前的她产生了巨大的对比。

郑清和有些害怕现在的情况,他又厉声提醒了一句, “前辈, 你别忘了你跟陛下有承诺在先!”

梅雪云冷笑着问,“承诺?你知道我与赵谦有何承诺?”

这句话也是赵谦教的, 赵谦只告诉郑清和自己手中拿捏着梅雪云的把柄,却不告诉他这把柄究竟是什么, 说到底, 郑清和只是针对阮临霜的武器, 在这整件事中, 他前不知因, 后不知果, 糊糊涂涂坚守一些颠倒黑白的东西。

梅雪云这一问, 直接将郑清和问了个哑口无言。

老前辈不想继续搭理他,继续对阮临霜道, “赵谦知道我是琳琅的师父, 也知道我会偏心自家姑娘,于是暗中算计给我下了药,原本是想要我的命,可是中毒之后我以内力相抗,‘长忧’极难应付, 与我内力纠缠不清导致走火入魔,一日内清醒不到两个时辰。”

可怜一代宗师,尚未得善终,便先落个神志不清。

“恰逢师兄到宫里来寻我,赵谦觉得他是个威胁, 于是借我的手杀了他。”梅雪云仿佛回到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

陆晚风黑衣蒙面,一只手行动不方便,两丈宫墙望不到尽头的绿瓦中,别离甚久故人重逢,陆晚风还没来得及高兴,刚至嘴角的笑意就僵住了,梅雪云手中的剑刺穿他的胸膛,血在惊雷中溅得到处都是,随后才开始下雨……梅雪云疯疯癫癫的时候总也不记得后面的事,这段记忆也是一掠而过,仿佛那黑衣蒙面人只是她手下亡魂之一,没必要提起。

此时看到那颗南海珠,她才恍然想起那个晚上她曾经走过去,掀开陆晚风的面罩,也看清了陆晚风的脸,她记得自己撕心裂肺的痛过,而那颗南海珠也曾沾着血放到了她的手上。

龙颌下珠那么美好,却是她一生悲剧的根源。

然后梅雪云就彻底疯了,她只记得曾跟赵谦有个约定,这个约定极其重要,宁死也要遵守,却忘了这个约定是什么……直到刚刚,直到她重新见到那颗南海珠,梅雪云才终于记起那个晚上,赵谦从她手里将珠子拿过来,“此人擅闯禁宫,你既与他相熟,即便亲自动手要了他的命,也该领受责罚,这珠子我替你保管,等你受罚结束,我便将它还给你。”

一个如此可笑的约定,赵谦戏耍着疯子,让她亲手杀了至亲,又让她糊涂半生,成为自己仇人的一把刀。

说完,梅雪云重新转过目光落在郑清和的脸上,“如何,你还要强调我与赵谦那个承诺吗?”

“……”郑清和早已无话可说。

事已至此,梅雪云不会倒戈帮他,郑清和原本真的认为刺杀能够成功,不管死的是罪魁祸首阮临霜,还是柴小公爷,都算是不枉此行,然而现在形势逆转,他已不可能取胜。

郑清和慢慢退到船舷侧,他是艄公的儿子,从小长在河边,只要能进水,且快人一步,就算这满船水军下饺子,都未必能逮得住他。

“师父,他的父亲终究是因为我与小阮而死,我杀他可能会遭天打雷劈,求师父代劳。”柴筝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她之前能容郑清和,就是觉得郑清和兴许还有救,现下看来此人偏执且疯,咬人一口,入骨三分。

更何况她从刚刚开始,就觉得小阮气息不稳,脉搏也愈发虚弱,虽不到咽气的时候,还有精力劝人去死,但此刻皓月稀薄,阳光从山涧中涌出,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晚上,就是阮临霜的最后一天。

若明日太阳落下时小阮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她们珍惜每一柱香每一盏茶,哪怕弹指间支离破碎的时间,没有闲工夫搭理郑清和这样的疯狗。

郑清和坠下船舷的一瞬间,刀气将他刺穿,血花四溅,落在江中引来无数觊觎的物种,他大笑不止,“柴筝!即便我不动手杀阮临霜,她又能活多久?黄泉之中我慢走一步,等她来呢!”

柴筝的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她回头往后看,郑清和早已经落了水,风中有血腥味,这人临死也不忘咒上一句。

一夜没睡,阮临霜有些困了,柴筝将她放在床上掖好了被子,便低声吩咐文竹去找章大夫。

自解开心结,小徒弟勤快并且善解人意多了,他短腿倒腾着,很快将自己师父引了过来。

这几天章行钟都没怎么睡,泡在医书和草药当中,柴筝养着的鹰、鸦、鸽子全都归了他,时不时就带着信出发,去找他天南地北的那些朋友们,希望研究出个能救人的办法。

奈何时长日久,章行钟仍然一筹莫展。

掀开帘子,柴筝坐在阮临霜床榻边拉着对方的手,小姑娘身形尚未长成,手也不大,指尖红彤彤的,听见章行钟进来的动静,柴筝才换了个姿势。

她示意大夫出去说,不要影响小阮休息。

章行钟也随她,脚跟还没站稳,就又出去了。

天大亮,船舱里不再灰蒙蒙的,然而走廊只有顶头有个窗户,其它地方不透光又没掌灯,柴筝眯缝眼,看不清章大夫的表情。

但柴筝知道,章大夫现在的形象恐怕不会比自己好,医者仁心,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着“我都当了长期工,这工钱得给足了,还有草药之类我赚个倒手价……”反正不吃亏,然而病人要是真的救不回,章大夫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章大夫,要是真的想不出办法也不必强求。”柴筝很少有这样四平八稳的时候,她总是锐利而豁达,偶尔让人哭笑不得,所以乍然间端起来,倒是让人觉得不对劲。

章行钟皱眉,“小将军,我是大夫,见惯了生离死别,因此有句话要劝你……凡事强求不得。”

“我不强求,”柴筝笑道,“从前小阮算计我,我都由着她,生死之事我却想算计她一次,章大夫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太有主意的人是劝不回头的,章行钟只能静静站在黑暗中,听柴筝说出个道理来。

“章大夫,今晚我还需要您帮个忙,”柴筝有点求人的意思,双手抱拳道,“非伤天害理不能为之事,还希望您不要拒绝。”

章行钟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好。”

阮临霜这一觉睡了整整三个时辰,她原本就容易累,又折腾了一整晚,睁开眼睛时夏日的阳光虽然还刺目,却也泛了黄,她有些懊恼柴筝不叫醒自己,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浪费了。

柴筝手里的桂花小圆子还是热的,阮临霜刚开口她就一勺堵上去,嘴里说着,“最不愿就是听你说话,小阮只要一开口,我就算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阮临霜便笑得不行。

桂花蜜做的小圆子有些过于甜,终究不如当季的新鲜桂花洒在酒糟中,阮临霜吃了两口索然无味,柴筝也看得出她不想入口,便将碗放到了旁边。

这会儿的小阮可以尽情任性,不必如往日总是困在樊笼中不得半句真心。

阮临霜又道,“今天还可以做些什么,”她掐着手指,“天暗的晚亮的早,我们还有五六个时辰,能做好多事了。”

“听说顺流再往下走四五十里有个镇子,今天刚好有节,热闹的很,你睡着的时候我打听过。”柴筝问,“想看热闹吗,若是想,我们就去,若不想,剩下的时间我们就窝在这里,我陪着你。”

“去吧,”阮临霜笑着,“难得有不同的风土人情。”

柴筝算计了阮临霜,她就知道小阮会去看热闹,在周遭熙熙攘攘中将自己撇下,那些难以遏制的痛彻心扉被烟火、花灯与喧嚣拉扯开,便少了刹那间同生共死的勇气。

周遭的人都在笑,兴许柴筝就哭不出来,阮临霜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有最开阔的胸襟,过了这一刻兴许就能长长久久活下去。

“你跳崖我自刎”这种殉情的话说说便罢了,真正分离时,阮临霜还是希望柴筝仍然做这世上高傲嚣张的小公爷,一生一死,最好断了牵连。

就在阮临霜睡觉的时候,船已经在往下游走,柴筝说是还有四五十里,其实只剩了一半不到的路程,天还没全部暗下来已经到了镇子,后头在抛锚,前头的阮临霜坚称自己还能走,于是让柴筝扶着,从船上下来了。

两个姑娘都是谪仙一般的人物,柴筝穿着红色的长裙,却长不过小腿,利索干净,裙摆绣着勾缠的牡丹花,动起来浮云一般,并不累赘,她头上系着锦带,也绣着牡丹花,人间最富贵雍容的牡丹花。

阮临霜则是一身白色,裙摆几乎贴地,也绣了花,是火红的凤凰花,衬着她冰肌玉骨。

但这镇子却并不热闹,街上甚至没有多少人,盛装打扮缺少观众,阮临霜前脚刚一落地就发现自己中了圈套,然而尚未来得及反应,柴筝就从身后点了她的昏穴,阮临霜在落入一片黑暗时,心里想,“柴筝!你最好别让我再醒过来,否则我把你骨灰都扬了!”

以往柴筝抱着阮临霜就不费劲,这些日子小阮又瘦了,轻轻柔柔一个美人依偎在她胸口,柴筝抱着小阮就进了靠码头的客栈,客栈安排妥当,从里到外都是自己人,里面煎着不知道什么药,闻起来不大友善。

章行钟拖拖拉拉地跟在后面,这镇子上的大夫是个三十左右,风姿绰约的女人,叫陈絮,他的朋友,因章行钟一封信,所以提前做了安排,她站在门口,远远看见章行钟赶紧迎上去,“刚刚进门的就是……“

章行钟点了点头。

他之前就曾修书一封,让东南西北的朋友帮着想一想中了“长忧”之毒却无解药,该如何是好,陈絮自然也收到了,柴筝之所以算计阮临霜,就是拜陈絮所赐。

按陈絮的说法,她年少时,也见过中“长忧”的人,这毒虽然贵也难得,折腾人却是翘楚,但凡有实力炼制出来的,遇到恨至刻骨的仇家,用“长忧”比砒霜更多。

陈絮与章行钟不同,她没有师父而是家中传承,历代行医,多年前曾随父亲进京看本家的伯父,陈絮的伯父是御医,府邸离宫很近,陈絮落脚在他家中,有一天晚上,夜黑风高陈絮见到个女人,就坐在她院子里的花丛中,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陈絮那会儿见识不广年纪不大,在家里算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平常就诊都是在药堂里,第一次见这种野生的江湖人,满身剑气耸动,好好的院子给伤的全是枯枝败叶。

她起初不敢靠近,可当时家里人都睡了,这女人又跟死了一样脸色苍白动也不动,嘴边还有血迹,陈絮壮着胆子凑过去,手臂伸得老远,给她把了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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