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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月明星稀,乌雀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到了伤心地,焉能不心伤?
在这里五年的时光,生下了熙儿,结识了袁宏和袁真,还在句曲山觅得老道长的仙踪。
更重要的是,他在无意中发现了颍川士子庾琛的秘密,从而揭开了两位先帝的生死之谜,也让自己陷入了争斗、暗杀、阴谋和仇恨的漩涡!
郗超那些经常夹杂在口中的大不敬之语,让自己忽忽心难安,这个漩涡乍停,另一个漩涡似乎正在酝酿之中。
秦人染指洛阳,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用心何其狡诈!
从过往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想起西边的战事,桓温心急如焚,恨不得驾起飞云,飞到洛阳城下。
“皇儿,听说北边又有了战事?”
“是的,朕正打算向母后禀报呢。”
穆帝到太后寝宫,本是商量大婚之事,褚蒜子深居后宫,居然也得悉了北地之事。穆帝见无法回避,便草草陈述了朝堂之事。
褚蒜子没有追问,只是嗯了一声,话题便转到了大婚之上。
“大婚是国政,母后无心干涉。但迎娶皇后,又是家事,所以也是母后分内之事。母后以为,虽有战事发生,但一切都已定妥,还是照旧举行,不要慢待了皇后。”
“谨遵母后之命,一切照旧。不过朕以为,军士在边地枕戈待旦,皇宫里若大操大办,难免影响军心。”
“嗯,皇儿考虑周到,那就能省则省,能简则简吧。”
褚蒜子对北方战事并未过多的打探,对大婚之事也通情达理,这样的表现,有点有些出乎穆帝的想象。
穆帝以为,她看清了形势,彻底放手了。
当然,也或许是示弱示好,藉此换取自己对两个舅舅的宽容和恩宠。
体会到母亲的良苦用心,穆帝反倒有些不忍。
毕竟,面前这个人,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一个姐姐,有刚硬凶狠的一面,也有柔弱无助的一面。
穆帝偷偷瞥了一眼,褚蒜子正巧转身伸手去够案几上的一个食盒。这一个小小的举止之间,穆帝发现,她的脸庞瘦削,颧骨也渐渐显露出来,难现往日之风采。
母后应该是劳心劳力所致,为两个弟弟担惊受怕所影响,或是失去了钱太医而孤苦。
母亲和钱太医偷情,太后寝宫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瞒着父皇和自己。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时候他就有所耳闻,直至亲眼透过窗棂窥破了那一幕。
家丑不可外扬,只有将钱程暗中杀掉,既可以保住母后的名节,又能消除自己的心头之恨。
这一点,母后应该感谢他,体谅他。
只要母后知耻辱,识大体,顾大局,安安心心操持后宫,本本分分待人接物,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以往所有的罪过都可以既往不咎,冰释前嫌,谁让他们是母子呢!
看到母后去拿食盒,穆帝以为又要给自己尝点心,而司马丕早就提醒过自己,当心后宫的饮食,谨防病从口入。
这是桓温转告给司马丕的,也是明皇帝在驾崩前告诉成皇帝的,结果,成皇帝在驾崩前又告诉了康皇帝。
现在,除非御膳房亲做,穆帝一般不触碰别处的饮食,在太后宫里也是如此。
穆帝聪明,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每次若要来太后寝宫,都是选择用完膳之后,而且逗留时间不长,这样就可以化解当面拒绝的尴尬。
食盒刚刚打开,一股腥味就扑鼻而来。
“母后,这是何物?腥味这么重。”
“唉,入秋以来,身子不知怎的,虚弱了些。以为能扛过去,谁料入冬后,脾胃不振,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蒜子皱起眉头,轻捂心口,又弱弱道:“这不,王内侍说,他有个住在海边的亲戚,那里盛产鲱鱼,肉质细腻鲜嫩,能增强食欲,烘烤之后制成鱼干,味道更好,还便于存放。尝过一次,果真能开胃,便做了些。”
“难怪母后看起来清瘦了,怎样,这鲱鱼干管用吗?”
“你别说,太医院的药方都赶不上这个偏方,现在母后都离不开这东西了,特别开胃,你来尝一尝。要是觉得可以,让王内侍也弄一些过你。”
穆帝连连摇手,拒绝道:“算了,算了,朕用完膳了,而且不习惯这种腥味。母后慢用,你好好休息,朕得空再过来拜见。”
言罢,便借口有事,告辞而去。
“银儿!”
穆帝一走,褚蒜子便精神抖擞,站了起来,完全没有刚刚病恹恹的样子。
“奴婢在。”
“大司马走了吗?”
“走了,听说已经到了晋陵郡。”
“哦,知道了,去把娟儿叫来。”
银儿走后,褚蒜子乘间,闪身进入内室,抽出暗格,打开锁钥,取出右侧的匣子,里面是一些牛皮油纸包裹的白色粉末。
这是钱太医为自己配置的药剂,原来是准备用在康皇帝身上,结果康皇帝早早驾崩,来不及使用,便一直搁着。
如今,她要用在她唯一的儿子身上了!
“弑君之举,奴婢万死不敢,求太后饶过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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