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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无常

姜云征当年在楚沛重遇明瑞之后，便把明瑞的消息告诉了骆仁章，骆仁章又把这些说给了元云谦听。

元云谦小时候就是当年滼水守备军捧在掌心上的宝，那些老糙汉们每每看见这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讲话声都要轻上不少。

明瑞是元稼将军的义子，也就是元云谦的义兄，小时候更是把这个小山大王照顾得无微不至，那小子傲娇任性的脾性大半都是给明瑞宠出来的。

元云谦对明瑞，要论起来可比对他的大表哥要亲近得多。

至少说话的时候五官都在原位，从来不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明瑞收到了元云谦的信，见了信里的嘱托自然把所托之人放在了心上。

可是算着脚程数着日子，那人无论如何也该走到沙洲了，明瑞却左右也等不到这名叫“沈望峨”的人，明将军几番派人出寻，都没有结果。

一直到那年天寒。

茂州流匪盘踞，一到天寒地冻的时候，这些匪帮就会大肆抢掠周边居民，这地方是边境，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根本管不了匪帮的作威作福。

姜云征把明瑞派回沙洲之后，明瑞用了两年时间重新编组了沙洲守备军，手段铁血地收拾了一批钻空子领空饷的兵痞子，终于把这不足万人的边境军队拾掇出了应有的样子。

茂州匪乱扰民，沙洲子民深受其害，明瑞对剿匪一事筹谋已久。

那一日他带兵深入匪窝直捣黄龙，万没想到匪寨里张灯结彩，而匪窝头子的红床上躺着竟是那被下了情药的沈状元。

状元郎早没了当年意气，他那细白的皮肉被内火烧成了一片绯色，书生俊秀的身体被包裹在红绸之下若隐若现。

意识模糊，尊严全无。

当明瑞将人揽起抱走的时候，冰凉的铠甲让被邪火烧得皮肉都快融化的沈望峨得到了些许安慰，他无意识地磨蹭着，缠得愈来愈紧。

臊红了脸的大将军，只好一条锦被将人盖过，一路把人抱上马车，又一路把人抱进了将军府。

惹得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军中汉子，还以为将军看上了土匪头子的压寨夫人，直接将人给接回自己府里了。

一个个跟在将军屁股后头瞧热闹。

沈望峨的意识全程都是模糊的，他在一波又一波毁天灭地的热浪里沉浮，却始终找不到出口，身体仿佛在不断地下沉，似乎下一秒就要在热汽中溺亡。

他的手里紧紧地攥着明瑞腰间的铠甲，像是攥着一根救命稻草。

明瑞觉得怀里的人恐怕要烧化了，他一面往内院走一面朝自己的参将喊道：“去把军医叫来，全都叫来，快！”

他想把人放到榻上，可是沈望峨攥着他的铠甲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明瑞只好自己也坐上了床榻。

没有意义的呓语声就回响在耳边，那人身上裹着的红绸本就不够严实，在他呢喃挣扎之中不知不觉已经滑落大半。书生的身体不同武夫，本该光洁平整，可只一瞥，明瑞就看见了沈望峨身上满布的青紫伤痕。

形容可怖。

他呼吸一滞微微移开了目光。

“……难受，”喑哑的呢喃声，“救、救我……求求你，救我——”

眼泪划过书生的脸颊，随即被滚烫的体温蒸干，一眨眼便只剩下泪痕。

“将军军医来了！”

参将小伙子被明瑞留在了门外，只有老军医被放了进来。

“看看，他怎么样了。”

老军医给沈望峨把了脉，不多时便对明瑞说：“回将军，这位公子被人下了猛药。从脉象上看，恐怕还服食了一段时间的软骨散，身体虚耗得厉害。”他说着扫了一眼红绸下裸露出来的皮肉，“皮肉外伤还是小事，当务之急是得让他把这情药发泄出来。”

“不然，恐怕是要憋坏的。”

明瑞：“那就请李军医赶紧给他用药。”

老军医幽幽地看了明瑞一眼，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属下这就去拿药了。”

又小声嘀咕道：“煎药至少半个时辰，不如直接纾解了来得快。”

“半个时辰之后，这人怕就要烧死喽。”老军医念念叨叨地退了出去。

参将在外边问道：“将军，您还好么？”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在轻轻颤抖，他呓语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拽着自己铠甲的五指也渐渐没了力气……

“我没事，你到外院去守着，任何人都不要放进来。”明瑞御下严明，手下人一向令行禁止。

“是。”参军一声应答后，立即走向了外院，脚步声渐行渐远。

“救救我……”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腰间，炽热灼人。

喘息声在他脑海里渐渐放大。

“……救……唔。”求救声戛然而止。

明瑞闭上双眼，伏身之后，一手向下探去。

长期服食软骨散的书生，浑身虚弱乏力，自然任人施为。

*

是饭食的味道。

沈望峨在迷蒙中醒来，他睁眼看到了陌生的屋顶。身体处在一种迟钝的状态，就像三魂七魄连接不到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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