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阴湿~1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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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阴湿

“啊,我终于找着你了。”

是无觅道人的声音。

姜云征回头,果然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姜无觅,他的二师叔正在向他跑过来。

姜无觅拍着他的肩膀说:“诶呀,前两天怎么聊到一半儿你小子就消失了。大师侄,你这样可不地道啊 。”

“二师叔,这还真不是小侄的不是。”姜云征无奈道,“那日说着说着,您就突然在我面前消失了,移形换物之术也瞬间解除。”

“哦?”他二师叔扬了扬眉,“那还挺有趣。”

“不过总算又见着你了,唉,几百年没个活物陪我聊天,好不容易有人唠几句嗑可不能三茶两盏就没了。”他说着拉住姜云征的袖子,“来来来,我们去院子里晒太阳。”

这地方永永远远都一副天蓝如洗,艳阳高悬的样子。

姜云征这人虽然平时总是掩不住他那身懒散气质,但每每遇上长辈却又神奇地能自动收起他那身懒骨头,瞧着还挺乖顺,就这么安安静静听他那二师叔唠嗑。

唠嗑一词,两张嘴,说的就是你来我往胡天侃地,不过这会儿的姜云征就只能当个捧哏的。

他那孤魂野鬼了几百年的二师叔显然有成车的话能拉出来遛,根本不用他费心开口。

“诶呦——”无觅长长地叹了一声,微微后仰,枕着双臂躺在了虚空中,“聊尽兴了。”

“对了,解封山上现在是是什么季节了?”无觅问道。

“现在?”姜云征算了算日子,“已经入了夏,北镜深渊的冰也该化了。说起来,这时候夜静峰上的覆盆子该是最好吃的时候了。”

姜无觅望着远方虚空,神色有些怔忪,像是陷在了某些遥不可及的回忆里,姜云征也没有出声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无觅的眉尾颤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姜云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问道:“你方才说‘北镜深渊的冰该化了’?”

姜云征点了点头,无觅的眉心渐渐显出褶皱。

“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姜云征想了想,“北镜深渊地势低,休万峰上还堆着雪的时候,北镜的冰面就已经都化开了。大概八月初吧。”

无觅坐直了身子,他神色微凝,“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在问北镜深渊的冰层从哪年开始……从哪年开始每到夏季就会融化?”

姜云征感受到了他二师叔那忽然严肃的气场,却又觉得他这个问题毫无缘由。

天气热了冰就化了,这不是自然规律么?

“师叔问哪年开始的,这……小侄入山门百余年,年年皆是如此。”

姜无觅站了起来,周身气息都沉郁了起来,姜云征听见他自言自语似的喃喃:“百余年来皆是如此……”

“……这才过去了几百年啊。”

姜云征走近他,“师叔,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无觅的声音此时此刻才终于有了点古老游魂的样子,黏着着不见天日。

“长宁的大阵也到了时候——”他忽然轻笑一声,像是在嘲笑什么,又像是无数的无可奈何无处可发泄。

“长宁之识已死,北镜之识……”姜无觅看着自己的手掌,目光惨淡,“又还能支撑多久?”

姜云征拉住了他,“师叔说长宁之识已死?长宁的意识不是近仙吗,难道大阵撑不下去不是因为传灯师伯陨落,而是因为长宁之识?”

“呵,近仙又怎样,”无觅嗤笑一声,“我还近鬼呢,又不是真神仙。更何况就算是真神仙,也不是永生不死。民间话本里不也写了么,香火供奉即是枷锁。终身受制于人,岂不是活得连人都不如。”

这话倒是也有道理。

若照这么说,传灯师伯的死或许真的和仙海下的魔族,和姜非拙没有关系。

那么继心呢?

等等,二师叔方才那些话的意思是……

姜云征抬眸问道:“二师叔,所谓北镜之识莫不是——您?”

他看见无觅翘了翘唇角,听见他说:“怪不得你是首座大弟子,脑子还挺灵光的。”

长宁仙海有识是四境修士的共识,且都把那意识当做滞留人间平衡三界的神仙。可从未有人说过北镜深渊之下又有神识——还是一个如今不人不鬼的前任修士。

若当年二师叔忽然没了踪迹是因为他成为了北镜之识,那么这件事情师尊知道么?山门中的长老们知道么?

如果是知道,这事儿为什么要被讳莫如深?

姜云征似乎在一团乱麻中抓住了什么,然而他拉过来一看,那是一团更加模糊不堪的灰雾。

“咳,”无觅咳嗽了一下,拉回了姜云征的思绪,“我不同你闲叙了,日后有缘再见吧。”

“师叔要去哪里?”姜云征拉住了无觅,他还有太多事情想问了。

然而那种虚空之中泛起的涟漪,却又再次从他们两人之间荡漾了开来。

无觅说:“瞧你天资不错,我也难得见到小辈,身为师叔且再给你一句戒辞罢——年轻人及时行乐啊,大师侄。”

缓慢的涟漪乍然聚拢,眼前之人已无踪可觅。

姜云征又回到了原地。

*

“你怎么把我小师姐放了出来,外头都打得不可开交了。”姜非拙一边往天阙宫的大殿深处走一边扬声问道。

此处原是长宁长老们议事的地方,现在成了万银的下榻之处。

万银正在擦他那把银扇子,抬眸往姜非拙说的方向看去,似乎透过层层宫殿看到了正在单挑他手下十七位心腹大将的姚紫山,于是勾起唇角回道:“他在地牢里骂天骂地瞧着中气十足,精力过剩,不如放出来陪我那些兄弟打几场练练手,省得我手下那帮家伙待不住,四处惹事儿。”

“等等,你叫他小师姐?他打小就爱穿女装,扮女人吗?”万银的声音听起来对这事儿很感兴趣。

姜非拙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坐下,“不是扮女人,我小师姐从来不觉得他自己是男的。”

“有趣,”万银长扇一阖,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那你说我心悦他,算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这当然是喜欢……等等,”姜非拙恍然反应过来,“你说你心悦于我小师姐?姚紫山?”

万银笑着挑眉,“是啊。怎么,你们解封山有什么讲究不成?什么出世之人不得涉足红尘之类的规矩?”

“嘶——”他说着想了想,“应该没有吧,你那小师姐刚上长宁的时候不是对我挺热情的么,恨不得直接把‘想和道友结为道侣’几个字挂在脑门上了。”

姜非拙摇头道:“解封山上倒是没什么规矩,不过心悦于我小师姐,万银兄,你这迢迢情路怕是少不了诸多坎坷。”

“这样才更有趣不是么?”万银不甚在意道,“再说了,你那小师姐眉眼妍丽,身姿窈窕,不是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都是天经地义之事。”

“万银兄说的不错。”

万银坐直了道,“你可别这么漫不经心啊姜兄弟,多在你小师姐面前替我美言两句,这事儿要是成了……用你们的话讲不就是亲上加亲么?”

姜非拙轻笑道,“你倒是来真的?”

“不过这事儿我可就爱莫能助了。”姜非拙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小师姐对魔族的态度,想来万兄也已经领教。我如今与你共事,小师姐他现在只怕是恨不能连我一同撕了——”

“说起来,师姐修为在我之上,他现在虽奈何万兄不得,可若是撞见了我,指不定就要清理门户。”

万银豪爽地笑了起来,“那你可得当心,别在魔尊赶来之前就先行一步了。”

姜非拙满饮了杯中茶水,再续杯时又替万银也满了一杯。

“就是这两日之间的事情了,我谨慎些,应当碰不上小师姐的照面。”

万银:“那就好。”

正在激斗酣战的姚紫山猛烈地打了俩喷嚏,一个手诀结错了印,原本要找出来的无数冰锥换成了一簇小火苗,好巧不巧落在他面前魔族的天灵盖儿上,让那原本就五大三粗的“大黑熊”,变成了一只五大三粗的秃顶大黑熊。

这只魔的长相原本就入不了他姚大小姐的眼,这下更是让他觉得眼仁疼。

这些当魔的,也忒丑了。

想到这儿姚紫山就不禁想起这帮大黑熊的顶头上司,心说,那白毛扇尾鹊倒是生得人模狗样。他娘的,怪不了老娘当初看走眼,第一眼竟还真心想睡了那白毛鹊。

想到这里这位大小姐就怒火中烧,双手印诀翻飞,那被烧了发顶正咆哮而来的魔头迎面撞进了他的阵诀里,被漫天咸腥的海水浇成了一只落汤秃瓢。

真是愈发惨不忍睹。

似乎被众人给遗忘了的侯以南此时此刻还在黑黢黢的地牢之中,他那健康过了头的肤色几乎已经和这阴暗背景融为了一体。

地牢里头湿冷异常,水汽凝在石壁上,长年累月地积起了无数倒挂洞顶的灰白石笋,水滴凝在尖儿上,经年累月地将地面上坚硬的黑色岩石砸出了一个个不大不小的水坑,寂静里只有各个修士愈发虚浮的呼吸,和惹人烦心的滴水声此起彼伏。

侯以南好歹做了三百多年的大师兄,虽然在修行之上难免暴露急躁之本性,但是身为兄长经年日久,谨慎与忍耐自是不逊他人。

他被困在此处多日,此时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解了那缚灵阵。

黑暗中,夺回周身灵气的剑修冷刃出鞘,刹那间炸了整个不见天日的阴湿地牢。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117 第117章 柔软

“师兄,”姜非拙的尾音略有上扬,他快步向姜云征的方向走去,“你站在这里是在等非拙回来吗?”

姜云征瞥了他一眼,点了下头道,“过来,我有话问你。”

桌案上放着两杯茶水,已经全没了热气,看得出来姜云征在此恭候他多时了。

“师兄有什么话要同非拙讲?你这样等着我,非拙很是开心。”

姜云征已经坐下了,他瞧了瞧那说自己很开心的姜非拙,他倒确实翘着唇角,只不过这臭小子在装相一道上功力深厚,也不看不出他是真笑还是在装笑。

姜非拙落座时,右手在几案上轻撑了一下,姜云征看见了那右手小指上的疤。

原来连枝术的影响并不只在他一人身上,姜非拙在尘渊境时留下的伤痕,也同他一道回了上界。

姜云征将茶盏推到了他面前,“喝吧。”

“嗯。”姜非拙也不介意那凉透了的茶水有多难喝。

“当初你敲断自己的手指头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姜云征说着用指尖敲了一下碗盏,瓷器清脆的声音荡了开来。

姜非拙把茶盏放下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尾指。

“敲断的那一瞬间,当然是觉得疼了。虽说事先是有心理准备的,不过血肉之躯,该疼到底还是疼的。”他唇角笑意未减,那语气也听不出半点儿他当初的疼与痛。

姜云征:“知道疼,还下那狠手去砸它?”

——疯得不轻。

姜非拙轻笑出声,他摊开自己的五指放到姜云征眼前,那小指上虽然留下了丑陋的伤疤,但确实没有了半点骨头错位的扭曲。

“错了位的指骨其实和扎进掌心里的刺是一样的。或许没有那么疼,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可是总会让你觉得不方便,总有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而那颗埋进掌心的刺随时可能让皮肉发脓溃烂,说不定还会废了整只手。”

“相比之下懦弱不决才是真正的煎熬。哪怕剜开皮肉再疼,再血肉模糊——只要能把错了位的东西拨回原轨,把不该存在的东西悉数抹去……忍受一时的痛苦并不算什么。”

“说起来,这还是师兄教我的。”

姜云征挑眉:“我教你的?”

“或者该说是小皇叔?”姜非拙又道,“滼王杀伐果决,对旁人如何不说,对自己永远是最狠的,是严于律己的典范了。”

虽说回到上界也没多久,但姜云征对尘渊境的那段历练已经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这人心宽,向来把历练里的人生同上界的自己分得很开。

再听到“小皇叔”三个字,他甚至有种姜非拙在同他聊第三人的感觉。

“师兄总是让非拙心生羡慕,无论是在下界还是在上界。”姜非拙笑眯眯地说,“不过遗憾,非拙只见过尘渊境里历练的师兄,不知道师兄若是换了其他身份又会长成怎样的人。”

他探身离姜云征近了些,视线平齐,似乎只要再往前一点鼻尖就能抵着鼻尖,“说起来师兄身为轮回身,你的灵魂那么古老,无尽的轮回里,无论对怎样的人生一定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师兄,这样的你也会有觉得羡慕甚至嫉妒的时候吗?”

那双几近纯黑的眸子将姜云征的脸庞完整地圈在了其中,像是可以就此困住一颗灵魂。

姜云征没有错开目光。

眼波平如镜面。

姜云征的“姜”姓和姜非拙一样都是从师尊那里得来的,他也是个孤儿。当然,姚紫山那种满门被魔修所灭的人也是孤儿,只不过这两者之间也有些区别。

他被师尊带上山的时候大概也就比襁褓里的娃娃大一点儿,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父母生平,没有乱七八糟剪不断理还乱的前尘。

他是个孤儿,却又不算。

因为解封山就是他长大的家,师尊和师兄弟就是他的亲人。

从没有过颠沛流离,也从没有过孤独困苦。

休万峰上照顾他生活起居的道童论起细致体贴来,恐怕连一般父母都及不上。姜云征打小过的日子,甚至比俗世都城里的公子哥儿还要滋润。

不仅如此,他甚至在修为上都从来没有过烦恼,天赋的才能是实打实的。

细数起来,这百年的人生他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连姜云征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日子好过得过了头。

他开口,诚实地回道:“没有。”

——从来没有。

姜非拙似乎怔忪了一瞬,旋即又扬起了笑:“师兄,非拙真是愈发……心悦你了。”

你既然这样的回答,那我心中那些难为外人道的“艳羡”是不是也不算过分了?

——我信你个大头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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