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鱼糜~12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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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鱼糜

在万银被制住的瞬间,原本两大魔头互相撕咬的平衡彻底摔碎,来自魔尊的威压铺天盖地地兜头向地面上的生物砸了下去,所有人和魔都陷入了一种深埋沼泽被四面八方的淤泥狠狠挤压的憋闷感中,每当魔尊岐岫往下走一步,那种入坠深渊的感觉都加重十分,就像弹指间在沼泽里下坠了百米一般。

这就是魔界之主的威压。

姜云征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态,窒息感无处不在,那魔头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叫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只被猎隼盯住的老鼠,灰扑扑的,奇弱无比。

只见那魔头勾唇露出了一个笑,乍一看姜云征恍惚还以为自己是看见了姜非拙的轮廓。

“来时,整个长宁都没有姜大弟子的气息,本尊还以为是我那不肖的小儿子把你给藏起来了。”岐岫音色低沉,话音里透出了些闲谈似的笑意。

姜云征心说自己确实是被那臭小子给藏起来了,他的眼角余光看见被锁链定死的万银,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就想通了姜非拙所做的一切。

姜非拙、那轨徊的弟弟,此魔尊的小儿子。

姜云征清晰地记得姜非拙说过——他要摆脱他人的摆布。

当然,彼时那臭小子也说过不知道是哪些人在摆布,显然他其实清楚得不得了。

所以,姜非拙是想利用长宁破封而出的魔头弄死他自己的老爹,以此来重获自由?不过现在看来那位长宁魔主好像不是特别顶用,那小子打得噼里啪啦的算盘没起到什么实际性的作用。

轮回身……

姜云征想起了这个头衔。

这魔尊显然是冲着这个来的,那么姜非拙那个臭小子一百年前被自家爱心过剩的师尊捡回解封山,真的是偶然吗。

姜云征的眉心愈发低垂,那小子从小就知道这些么。

那他这么多年来,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待在解封山,待在自己身边的呢?

魔尊岐岫想要利用轮回身做些类似“禁术”之类的事情,他应当早在百年前就知道姜云征是轮回身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如今才决定下手,还将自己的儿子放到了轮回身的身边……为了监视吗?

“……可我又有什么被算计被惦记的价值呢?”

彼时姜非拙的喃喃自语,此时此刻在姜云征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响重复,一声更重过一声。

而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魔尊,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姜非拙赌了一把,但似乎是赌输了。

就在姜云征脑海中思绪纷乱的时候,优雅端庄的魔尊已经彻底走下高空,缓缓地抬起了右手,掌心正朝着姜云征。

姜云征直面了那种来自境界上的疯狂压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落进了磨盘里即将被碾成粉的豆子。

如今回想起定波湖上来自恪勤道人的境界压制,恐怕都及不上此时半分——这就是魔界至尊,姜云征竟在这样的压制下动弹不得。

那手掌掌心像是要直接拍在天灵盖上。

姜云征听到了姚紫山近乎凄厉地喊着“大师兄”,听到了侯以南的一声怒吼,还听到了……风声?

手腕被人紧紧攥住,那力气仿佛是要直接将他骨头给折了。耳畔都是呼呼风声,下一瞬姜云征已经被拽离原地,和那位魔尊拉开距离。

“姜非拙!”握着姜云征手腕的手陡然就松了,姜非拙不可抑制地弓起身,大口鲜血喷涌而出,那破烂的弟子服彻底被染红了。

姜非拙一把拍开了他的大师兄慌忙来扶他的手,抬起眉看向那人,目光仇恨且冰冷。

“……你。”姜云征的手顿在原地。

姜云征在魔尊的威压下甚至都难以动弹,姜非拙比他低了整整一个大境界,却生生将他从魔尊手下抢走,姜云征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此时身体里暴乱的灵流。

还夹杂着某些见缝插针的魔息。

隐隐走火入魔的前兆。

远远地传来了轻笑声,被逆子搅了事,那位魔尊大人似乎也不见生气,看起来脾气好得不得了似的:“你们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倒是亲近,不过也是,毕竟百年来的朝夕相处。”

“可惜吾儿年幼时便离家,没能在本尊身前长大。”他这话的语气,前一秒仿佛还是遗憾不能陪伴孩子的老父亲,下一秒却完全不再是那个意思,“不然,也不会叫你长成这幅忤逆难驯的模样。”

话音未落,狂风四起,魔尊身后那遮天蔽日的乌云似乎成了底下爬出的恶鬼,卷起满地沙石朝姜非拙席卷而去!

“别担心,为父不会要你的性命,用不了多久的,你也不会觉得疼。”魔尊平如湖水的声音在狂乱的云雾中响起,暴虐的风声让那声音变得不真切,温和的声音却莫名地让人联想到某些阴冷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忽然一抹冷光刺穿黑云,那原被钉在半空中不知死活的万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踪影,只见乌压压的地面云雾里,升起一轮细碎的白光,在魔尊身前两步处迅速凝结成形,周遭黑云荡然而去,风暴中心,万银手执重剑,直指魔尊眉心!

压着众人的威压仿佛也顺着四散的云雾无形高墙一样扫过四面八方,所有人与魔都被巨大的力推搡,狼狈地跌在地上。

——草。

虽然说是被救了,但姜云征心里还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本来就吐了一口血的姜非拙此时此刻更加狼狈,整个人被铺天盖地的魔息按在了地上,像是漫天的飞灰都落在他身上一般的灰头土脸。

姜云征的井梧在万银和岐岫打做一团的时候自动从他内腑中弹了出来,现下正颤巍巍地挡在姜云征和姜非拙的身前,又怂又刚地给两人撑起了一个不怎么厚实的结界。

但好歹能让他们俩都松一口气。

姜云征抬手拍了姜非拙的肩头一下,后者正仰面躺在地上没动弹。

——这下好了,野狗变死狗了。

他心里想的,连语气带情绪都远远本本地传进了姜非拙的脑子里,姜非拙闭上眼,不知道是心里烦躁,还是干脆遂了他师兄心里的话。

姜云征运息于指尖,将灵息探进姜非拙的灵脉,准备给他疗伤。

“嘶——”却在灵息探入的瞬间被强力地反弹了回来。

姜云征只觉得指尖一阵灼烧般的痛,然后看见了姜非拙缓缓勾起的唇角。

是了,他这才真正反应过来,他这小师弟是那魔头的儿子。

如今在姜非拙身体里肆虐暴乱的是魔息,对于修士而言就像鸩毒一样的东西。

姜云征捻了捻灼痛的手指,盘膝坐在了姜非拙身旁的地上。

“你没什么想说的?”

姜非拙眼皮都没动弹。

“喂。”姜云征抬手轻推了他一下,“没死就吱一声。”

“师兄想听非拙说什么?”姜非拙慢悠悠地开口,“该说的在秘府时我都说与你听了。”

姜云征看那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我倒是记得那说都交于你,你会解决好一切。”

“怎么,这就是你的解决之道了?”他说着偏头看了看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大魔头。

这算什么,以毒攻毒?

姜云征仰面躺在地上,觉得有些冷,声音低了些:“你我投身此世百年而已,在那些动辄千岁的大能大魔眼里不过是夏日里蹦跶的蝉罢了。”

“只要他们想,随时可以将我们玩弄在股掌之中。师兄,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万全之策了。”

万全之策……

姜云征沉默了。

井梧的结界像一层脆弱的蛋壳,在那打得天昏地暗的两大魔头的波及下,已经出现了排排裂痕。

万银十四把重剑此起彼伏层出不穷。每一道闪烁的剑光,都带着无比锋利的剑气,那老魔尊岐岫被剑气伤到多少被迫旁观的人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已经快被殃及成鱼糜了。

激斗之中的两大魔头,打得难舍难分。岐岫没想到万银竟真不是半桶水,终于也没有再打发小孩似的手留三分力了。

万银的重剑砸碎了岐岫身前的饕餮巨兽,锋利的剑尖直指魔尊眉心,下一秒就能将他的脑袋一分为二。

然而重剑却停在了半空,凝滞不前。

岐岫目光微沉,但并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万银身上,而是向旁边一扫,将视线落在了姜云征的身上。

而后万银听见他开口道:“年轻人,本尊也陪你闹得够久了,且退下吧。”他如君主退朝一般一挥广袖,万银瞳孔骤缩,来不急撤回的重剑在劲风中碎成齑粉,他连翻后撤还是被狂风绞烂了衣角。

“草……”这老魔头之前竟然完全没拿出实力来?

万银一向从容大气的气场都出现了一瞬的裂痕。无形的墙壁竖在他的面前,万银抬腿微微往前半寸,立即被强大的力狠狠弹开。

四顾一番,万银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无形的牢笼里,“草,当老子是雀?”

井梧嗙地落在了地上,蛋壳结界也彻底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姜云征猝不及防地被风压扑得整个人往下一沉,姜非拙的唇角还挂着笑,却凄惨地又溢出了鲜血。

“咳、噗额……”

姜云征顶住压力执起井梧,借着刀刃在姜非拙身前勉力支起了屏障。

姜非拙的眼珠动了动,看向姜云征,“师兄,现在你还护着我?”

“……”

——爷想都没想,丫的护着你这狼心狗肺的小崽子都成本能反应了。

“呵,”姜非拙轻笑出声,“师兄啊师兄,你叫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万银试图挣脱禁锢的声音响彻了长宁上空,闷闷轰响的爆炸声像是在嘲笑这位长宁魔主。

压迫越来越近,姜云征支起的那方屏障就像狂风暴雨中飘摇的蛛网,已经什么也挡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123 第123章 崩落

“还有力气笑,看来你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姜云征一边说一边拄着井梧当拐杖站了起来,他侧过身看向朝着他们走来的魔尊岐岫。

“还没正式自我介绍是么,魔尊您好啊,在下解封山首座大弟子姜云征,敬请赐教。”姜云征执井梧横陈于身前,话音未落时磅礴的灵息环绕于他周身甚至卷走了来自魔尊的魔息威压。

岐岫眉心微挑,“到不愧是解封山的首座弟子。”

两匹通体乌黑的饕餮巨兽分列岐岫左右,款步跟随,随着岐岫话音落下,两匹巨兽瞬间猛扑向姜云征。

巨兽的爪牙撕咬而至,巨大的兽口像是要将姜云征整个吞噬殆尽。

井梧嗡鸣一声,架住了那双了利爪,姜云征腰身一扭右腿后踢,踹在了另一只饕餮的掌心。

巨兽的力量大得出奇,饶是姜云征做好了心理准备,整条右腿还是被震到几乎没了感觉。他不自觉地咬紧了后槽牙,心里暗道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魔尊在和万银打的时候,这饕餮不知道被打散了多少次,就像两只纸糊出来的老虎。

当姜云征自己对上时才真正实感到,这两大东西可是魔尊的座下魔兽,简直可以翻天覆地。

说实话,他也无比清楚姜非拙说的那些其实没错,他们在这些千年大魔眼皮子底下就是蝼蚁。刹那间心下百转,他用余光瞥了眼还被困的长宁魔主,心说虽然自己是打算站出来拖延时间的,但看这样子恐怕也拖不上几瞬。

正在他绞尽脑汁地想要挣出一线生机的时候,却看见岐岫点了点头,就在他点头的那刹那,姜云征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和右腿受到的力陡然卸了劲。

巨兽在他眼前分崩离析,又化成了无数黑色布帛一般的长练,将姜云征四肢紧裹,狠狠钉在了原地。

姜云征怔忪了一秒,那些缠绕着他的东西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重压,就像三途川中的无数恶鬼伸出双手纠缠住他,而他,而姜云征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全部控制,从头皮到指尖他能感受到的每一寸都在渐渐麻木,却无法反抗分毫。

看起来风光霁月的魔尊那也是魔,每一缕魔息都让人从牙缝里渗出阴冷,仿佛连骨髓缝隙都能结出冰碴,从里到外给人冻透了。

姜云征觉得自己像是被冻成了雕像。

“别害怕,”魔尊的声音温厚低醇,“不会让你觉得痛苦的……”

那魔音似乎能震慑人心,可姜云征的意识却并没被魔尊慑去,相反他听到了某些更加幽微的,更加孱弱的动静。

是跟个破沙袋一样躺倒在地上的姜非拙,他竟然能顶住魔尊的威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远处的侯以南姚紫山都动弹不得,他竟还能一身血污地从地上爬起来。

姜非拙的眼睛里像是燃着不可名状的火焰,猩红似血,他手腕上那一抹红点烫得灼人,像是要就地将他燃成一把灰烬。

他有些踉跄的,彻底站直了身体。

姜非拙的声音是清越的,可此时传入姜云征耳朵里却显得低回震荡,他说:“师兄,非拙不想让你死的。”

“非拙不想,让你死的。”

魔尊没想到姜非拙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站起来,似乎更加有了兴味道:“不愧是吾儿,有几分天资,”可没夸上完整的一句却又转了话音,“是有几分可惜了。”

他说着不知低低念叨了几句什么,姜云征和姜非拙的手腕上忽然爆发出千丝万缕的红光,将两人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姜云征被那些红光拉扯着,被动地侧过了身,终于看见了身后的姜非拙,那人周身黑雾缭绕又是一身鲜血,简直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非拙。”姜云征喃喃一声。

脑海里忽然串连起了许多东西。

他始终记得姜非拙在秘府中说的那句话——你是这世间独一无二,受人觊觎也无可厚非。可我又有什么被算计被惦记的价值呢?

如果一切真的如同姜非拙所言,那么这些幺蛾子的源头就都是他姜云征自己。一切既然因他而起,那么也应该由他自己来亲手终结才对。

既然姜非拙是受他牵连,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姜非拙一个人去面对那一切。

所以姜云征就是拼了命也要挣脱秘府。

然而此时此刻,姜云征才终于懂得了姜非拙那句“我不想让你死”的真正含义。

那个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的魔尊,他选定的祭品不仅仅是姜云征一个人,还有他自己那不招他待见的小儿子。

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是将他们两人捆绑在一起所成的祭品。

连枝术就是二者之间的缝合线……

姜非拙费尽力气把他藏进一个无人能进无人可知的秘府里,不过就是为了隔绝“连枝术”所致的联系罢了。

他却自己上赶着跑了出来给人送菜——

“师兄啊,非拙是真的想给我们一起挣出一条生路来的。”

姜非拙的声音像是染上了冰渣。

“你别怪我。”

姜云征看着他亮出自己的佩剑,看着他将剑尖指向自己,看着那把剑尖刺向自己的心脏。

他没有动弹。

如果连枝术的联系不能被斩断,那么只要有一人丧命——祭品不再成立,想必魔尊想做的大祭也必然失败,那至少姜非拙有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他没有动弹。

然而魔尊却在那一瞬间就察觉了姜非拙的意图,无形的高墙架在了姜云征与姜非拙之间,凡铁碎成了渣渣,姜非拙的剑连姜云征的油皮都没能划破。

魔尊的声音响了起来,“吾儿,你自幼与此人一起生活,如今也近百年,竟也还能如此果决地下手,该说你不愧是本尊的血脉么?”

他的语气竟还有几分欣慰。

姜云征被粘稠的魔息纠缠着,眼前的一切都陷入了灰蒙蒙的错觉里,也或许不是错觉,五感六识都以一种可怕且切实的速度退却,连肉体本身都在丧失实感。

然而另外的,某种更加紧密的联系却愈发地浮出水面,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个人的呼吸。

这是姜云征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连枝术带来的同气连枝。

他能感受到姜非拙此时的感受,绝望、愤怒?

或许是,但或许更深的,在心底更深处的,是无法排解的无力感。

像是深冬的潮水,一点一点灭顶而来。

姜非拙,姜非拙是个表面温良恭俭让,心里一堆弯弯肠子的黑心莲花。

这事儿姜云征早就打心底里清清楚楚了,可他到今时今日才第一次明白了那“黑心肠”里一层一层蜿蜒蜷缩着的是怎么孤独无边的无力感。

他甚至无法想象,任由这些情绪在自己心底发酵百年的姜非拙是怎么做到将它们死死压抑,甚至面上还能显出温和无害的笑意的。

魔族,是了,他那小师弟是个魔族。

可魔族就能忍受这一切了吗?

姜云征感受到了一些愧疚,这么多年来和姜非拙朝夕相处的是他,可他却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像是活了半辈子才知道自己是个睁眼瞎。

不过他也清楚得很,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他姜云征,而是那个沉寂了数百年,不知道在憋什么大招的魔尊。

只是……现下无论是他还是姜非拙,都没可能弄死岐岫,他甚至弄丢了姜非拙最后的希望。

若是想要一线生机,就只能——

五感六识渐渐地都消失了,姜云征在无尽的虚无感中沉声道:“满月。”

神器的灵压从他的内腑四溢而出,然而没有一丝一毫能够冲出魔尊的禁制,但这也足够了,至少他还能驱动满月,不愧是祖师爷留下来的神器。

这事儿他也没办法拜托阿慎,只能自己驱使满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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