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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奥斯卡的小桌板上摊着一本被翻得快烂掉纸色发黄的书、一堆稿纸还有好几个不同的齿轮和砂纸。他盯着稿纸发了一会呆后，对着自己刚画的模型图打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顿了几秒后又拿起擦得快没了的橡皮把废稿擦掉。纸剩的也不多了，不可以浪费。

书上的内容他几乎可以背起来了，这是本老爹留给他的书，也是他唯一拥有的一本书。之前老爹骗他这是本童话书，总捧着书给他讲总也不会结束的故事，后来雅人教他认字后他才发现老爹其实根本不认得半个字，故事全是老爹自己编的。

这是本关于机器的书，作者巴贝奇描述了一个叫“差分机”的概念，那是一个可以进行大规模计算和存贮的机器，作者激动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差分机可以大规模使用下的先进世界。

奥斯卡原本对此不甚感兴趣，但某天雅人和他介绍人体时将人脑形容为“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后，他对着这本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人脑，计算，记忆，差分机……

他对这个作者描述中功败垂成的机器突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奥斯卡看得出这是本末世之前的书，其实现存的大部分书籍其实都是末世开始之前的先人写的，差分机这一作者在当时的环境下用了十几年都未能完全完成的仪器，他忽然想要继续做下去。

奥斯卡侧头倒在了自己坐着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差分机的模型在他脑子里一遍遍设计和否定，材料不合格，打磨不够精细，计算理论知识还是很匮乏……

半晌，他从背带裤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口琴，无声的吹起了老爹吹奏过无数次的调子。

虽然因为已经是半夜，不能吹奏出声音去吵醒别人，但是他还是可以听见那熟悉到令人落泪的调子流淌在耳畔。

就好像他还是那个躺在有着脏兮兮粗糙大手、浑身都是令人安心机油味道老人怀里的小小男孩。

多希望那个满嘴跑火车的老人还能再骗骗他，还能再喊他一声“我的小欧斯”。

他甚至不知道老爹的真名……

如果我能……差分机……模拟出……

小男孩抱着口琴，在那脑中回荡着的悠远口琴声中，渐渐睡着在了颠簸如摇篮的飞艇里。

“着陆了！着陆了！死猪们都别睡了！起来搬货！”

惊雷一般的叫嚷声炸醒了还没睡几小时的奥斯卡，眼睛都没睁开的男孩缓慢的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后脑勺用来绑小揪揪的发绳彻底掉了，导致他看起来像是完全炸了毛。和睡魔作斗争的奥斯最终在值班人从远到近挨个擂门的声中不情不愿的梦游般起了身。

一般着陆的时候除了留下一个人看着飞艇，其他原本不管是什么职位的人都得参与搬货，这次的货是煤，怕是又得搬好一会。

奥斯卡路过相川雅人门口的时候毫不意外看见他的门紧闭着。雅人不知是什么原因每次即使着陆了也完全不会下飞艇，现在每次负责看飞艇的也是他，其他人觉得他看起来像个白斩鸡一样瘦弱，本来也搬不了多少东西，于是也就答应了这样的安排。

奥斯卡觉得雅人是在躲避什么。

躲避让他上飞艇之前受了那么多伤的东西。

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奥斯卡帮着推装了煤的小车到飞艇门口的时候被吹了个透心凉。

看着飞艇外的雪原：“……”

于是奥斯卡在其他人的叫骂声中缓缓退回了舱里，去穿他的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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