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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方静仪讲起与杨非雪的初见,万孟玉颇为意外,没想到她们之间竟有此渊源。方静仪看了高长行一眼,笑道:“世间缘分总是妙不可言。”
高长行问杨非雪:“你拿那五十两银子做什么去了?”
时至今日,杨非雪仍记忆犹新:“花了五两买药治病,十五两添置行头,做成了第一桩媒,其余留给我爹了,他说出狱之后,要雇人挖宝。五十两,没一两浪费的。”她又添了一句:“方小姐的钱我也已经还回去了。”
方静仪笑了笑:“还了五百两,我还赚了二百五十两。”
做了第一桩媒,很快有了第二桩,杨非雪成了长安城的一枚散媒,在一众散媒中,渐有名气,王阿桃那时刚好要找人打理红叶馆,自立门户的不考虑,将目光放在一群散媒身上,她见杨非雪根骨奇佳,聪慧机敏,招她去了红叶馆。
王阿桃披着一张和善的脸皮,说出种种加入红叶馆的好处,又使出金钱诱惑,一百两银子,很诱人,杨大业挖宝没挖到,借钱继续挖,欠了不少钱,杨非雪那时对钱毫无招架之力,阿桃拿什么她签什么,便糊里糊涂地将自己卖给她了。
红叶馆借着十年前的名气撑到那时,实属不易,王阿桃让她放手干,杨非雪便彻底撒开了手,打万孟玉与方静仪的姻缘起,取月下仙大名,在长安城各个角落宣扬,小婚来者不拒,大婚未雨绸缪,带领一众小私媒,迅速崛起,终于得罪了官媒,也动摇了私媒大佬的地位。
月下仙大名走到今日,也是站在同行的累累白骨之上。
说到方静仪,杨非雪那时用观自在菩萨作比,觉得她性情温和,外柔内刚,又是不拘小节之人,外在缺陷于她而言并没那么重要,绝非一般世族小姐可比。至于万家公子,她打听过,亦亲自考验过,除了腿部残缺,为人不贪财不贪色不好赌也不沉溺于酒肉,且文采过人,相貌堂堂,有一身傲骨,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儿。
心念一动,杨非雪开始暗中使计安排两人见面,先让他们不知对方姓名身份的相处,中意了,她再出面,若是不中意,就作罢。
她的眼光素来狠准毒,两人在几番波折中,情也投意也合。
之前的万孟玉惯穿鸦青色衣服,黑而泛青紫的属于深夜的沉闷颜色,如今,一身华贵亦飘然的绛紫,出尘入世皆如他。
高长行与万孟玉交情匪浅,她从未听长行提起过,万孟玉打趣道,居安娶了妻,早忘了兄弟,那还顾得上提。
万孟玉毫无顾忌地对杨非雪说,他与长行是兄弟,二人打小认识,常在一处玩儿,不单如此,高长行跟方静仪也早早相识,长行少时跟随刑部侍郎大人办一桩小案,方静仪作为证人牵扯其中,必得查明身世,长行那时才得知,那位民间医女,居然是方员外家的女儿!
杨非雪嗅出一丝丝不同寻常,照那样发展下去,高长行跟方小姐更有可能成为一对儿。
果不其然,万孟玉紧接着道,静仪去了高府几次,长行也拜访过方员外,若不是杨非雪从中插了一脚,给他和静仪牵线,高方二人在父母期望中,水到渠成,共结连理,自己怕是时至今日还独自一人,对月自吟,连杨非雪也不知花落谁家。
这其间,竟有此弯绕?杨非雪的心颤呀颤的,当初她一心想撮合万方两家,壮大红叶馆,没曾想到,无意间破坏了高长行的好姻缘,月老的红线全被她打乱了。
高长行从圆筛中捻出一根药草,在指尖旋转,和道:“你弄黄了我的婚事,自然要拿自己抵押,因果轮回,这话果真不假。”
从方静仪到杨非雪,侠医换成媒婆,高长行心中滋味恐不好受,杨非雪小小地对比了一下她和他,她跟他,心底涌出丝丝缕缕愧疚。
方静仪笑睨两个男人一眼:“非雪,你别听他们胡说,我去高家,是因为高夫人身子不适,他托我去看看,他去我家更跟我没关系,是他弟弟跟我哥哥有些纠葛,他前去调解。”她拉着杨非雪的手,坐到药炉旁,有两只药炉同时熬药。
药壶盖沿处咕嘟咕嘟冒泡,方静仪掀开盖,看一眼汤色,娴熟地加了两味药进去,盖上,拿蒲扇扇火,药壶底座的火苗蹿出的大了些。
那厢,高长行和万孟玉挑拣药草,将圆筛中药材分类择出,是个细活儿,万孟玉像是日日干,动作熟稔,认的药材也准,高长行不在行,拣错了好些次,错一次,万孟玉出口刺一次,高长行不服气,还嘴,二人怒目而视,最后演变成两人双拳相击,双手相搏。
方静仪无奈摇头:“这两个大男人在外人面前正经得紧,私下里,全不成样子,跟个孩子似的。”
杨非雪深有同感,紧点头,高长行人前人后,完全是两副模样。
药壶沸腾声,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长行万孟玉掌击声,方静仪同杨非雪的谈笑声,外加山林中风吹鸟叫之声,世外桃源,不遑如是。
过惯了热闹,万孟玉方静仪的隐居生活也别有一番滋味。
方静仪又连瞧了两次药汁,陆续加了几小瓶药粉,突然道:“再有一刻钟即可完成。”
高长行挑拣草药的动作忽停了停,一根不知名的药材从他指尖滑落,万孟玉收起调笑之态,饱含深意地瞧向杨非雪,方静仪也看着她,最后,高长行也将目光送到她身上。
从不解到担忧,由震惊至惧怕,杨非雪的心情犹如马车行驶在最坏的路面,上下颠簸。她勉强维持镇定,双手却不自禁握紧,扯出一个坚强的笑来:“我……我要死了吗?是何绝症?”
万孟玉手不当心碰到圆筛,药材洒了一地,高长行腿磕到凳子,倒吸一口气,方静仪的手指碰到壶身,她赶紧将指头伸进嘴里。
杨非雪眼前一片暗黑,方静仪就是上天指给她的死神信使吗?这一次,不知她能否将自己从阎王手中抢回。
万孟玉夫妇不再看她,反倒带着另一种深意看高长行,眼里笑意藏也藏不住。高长行以拳掩嘴,咳了两声,拉着丢了三魂六魄的妻子出去。
杨非雪咬着唇,鼓足了勇气才问他:“我还有几日?”
高长行揉了揉眉心:“没,你误会了,这药不是给你治绝症的,你身子很好,放心吧。”
杨非雪以为他在安慰自己:“身子很好为何还要喝药?”
“这药……”他不看她,转身面对崇山峻岭:“这药是救你的药,它会让你免于产子之痛。”
杨非雪不大理解,她现在没有怀孕,何来产子,又怎么免于产子之痛?反应了会儿,眼睛瞪大,方静仪熬的药是……是……
她呆呆愣愣地问:“居安,你,你为何……要让我喝这种药?”
高长行转过身,看着她,牵着她的手,笑道:“你说你怕痛,怕死,有了这个,你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话听在心里明明很欢喜,她的鼻子却冒出一股酸气。奥长行的脸在她眼前模糊起来:“要是我生不出孩子了,你会休妻吗?”
他摇头:“不会。”
“会纳妾吗?”赵妈还未放弃往他房里塞人。
他继续摇:“不会。”
最后一个,最最要紧的问题:“高家香火怎么办?”
他给她一个安心的笑:“还有仲宁。”
万孟玉推着轮椅,轱辘声碾出平坦的门槛:“药煎好了。”又对高长行道:“隔壁有摆好的棋盘,来一局?”
高长行放开她的手,示意她进去:“静仪亲配的无痛药,可能有些苦,她备有蜜饯,你吃几颗就好,别又牙痛了。”
杨非雪心情复杂地进去了,反手关上门。
一碗冒着热气的暗色药汁放在桌上,旁边是一小碟蜜饯。她怕苦,爱吃甜,牙齿又不好,吃完太多甜的,总爱牙疼,这些,他原来都记着。
方静仪招手唤她过去:“原来你不知道这件事,昨日居安的飞鸽过来,只让我备这些药材,煎着等你们上门,没说缘由,我还当你们商量好的。”
杨非雪端起药碗:“这药很管用吗?”
方静仪面上带着医者的严肃:“管用,但要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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