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且当历练

梦中，步惊川正梦到自己盖着厚重的锦衾，房中燃起暖炉，暖和非常。

却有不识好歹的人偏要搅他美梦。

“醒醒，有人来了。”

那声音响起后，身前骤然一空，清晨的冷冽山风将他吹得一激灵，顿时清醒了。

他一边哆嗦着在寒风中穿衣，一边抬头看向恢复成人身的秋白。

秋白正眺目望树林深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步惊川终于将一身的衣物穿戴妥当，见秋白久久未动作，便主动凑到秋白身边。他循着秋白视线的方向，看了许久，也未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不解问道：“没人啊？”

秋白这才舍得回头看他一眼，凉凉道：“等你看到了再跑，就来不及了。”

步惊川一想，觉得秋白说得有道理。他那点儿三脚猫功夫，在秋白跟前压根不够看。秋白实力超群，自是有许多他不知晓的探听之法，还是听秋白的话最为保险。

既然秋白已朝他发出预警，他也不多耽误，收拾好东西，便拔脚朝密林中走去。

这几日来追踪他的，多数是些与他一样，同在筑基前期的弟子。他与那些弟子遇上，双方实力相当，无论哪边都讨不了好，平白耽误他的时间。因此，他通常都是能避则避。

现在步惊川虽得了金素剑，然而他未曾学过剑法，也不曾修习过剑诀，好好的灵剑拿在手中，却只能拿去劈开挡路的树枝。这灵剑在他手上与废铁无甚差别，着实是暴殄天物了。

当初在北斗秘境中，剑灵虽主动认他为主，可金素剑却未认主。认主的流程繁复，他也不敢在宗门之外的地方擅自收服这灵剑。

早日回到宗门，一来是可以得到宗门庇护，二来是可以不受打扰地收服灵剑。

步惊川身处的宗门名为长衍宗，是道门中为数不多专修阵法的宗门。如今阵道没落，以往的阵修宗门多数依附于其余大宗，名存实亡，部分阵修宗门，被大宗门吞并，更有甚者，在这千百年之中覆灭，再寻不到踪迹。即使是留存下来的阵修，往往只能屈居在大宗中的一隅，占上一座小峰，有的宗门中甚至只有个别的长老会修阵，连个山头都占不得。

长衍宗所居之地有重重迷雾，千层阵法，外人轻易入不得内，这才得以保留千年。

而这也是三宗弟子如此迫切要拦住他的原因，一旦让步惊川进入长衍宗，便如泥牛入海，再寻不得。

又一次扑空，使得他们焦躁起来。

“这小子到底跑哪去了！刚刚那个山洞明明还看到他昨夜停留的痕迹的！”

“谁知道呢，要是真被他跑回去就坏了，那小子听说是长衍宗的，麻烦！”

“长衍宗？长衍宗怎么了，没听说过啊？”

“没啥好听说的，一门子乌龟，出了事就往宗门里跑，关键他们护宗大阵厉害得很，不是里面的人根本进不去。啥本事也没有，能活到现在，不就仗着别人解不开他们护宗的那个破阵呗！”

“麻烦，这小子跟条泥鳅一样，还有这宗门给他当王八壳。怕是让他回了宗门，那灵剑我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不至于，大师兄今天不是亲自来找他了么？”

“那还好，前段时间大师兄顾着照顾孔焕，只有我们找这小子，倒让他跑掉好几回。这回大师兄出马，我看他还怎么跑……”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故技重施再次上树躲避的步惊川松了一口气。

他回想着方才两个弟子的谈话，始终都放不下心来。

那两个弟子口中的大师兄，想必就是洛清明。洛清明实力不容小觑，步惊川也不敢同他贸然对上，只能想办法避开。

但他这番上树躲避，并非是因为甩不掉追兵，而是面前横亘着一处山谷，他寻不到能横跨山谷的路。山谷极长，一眼望不到尽头，既然不能横跨，那便只能绕。

步惊川便是在绕路过程中遇到了正在四处搜寻的三宗弟子，无奈之下才躲到了树上。

他心想，即使那洛清明来寻他，这山谷指向南北两处，他此番是往南走，洛清明不知晓他的去向，或许会往北方去，应当没有这么巧与他遇上。

但还真有这么巧。

他从树上爬下来，刚爬到一半，忽然听见泠然剑啸，一道气息直冲他后背而来。

步惊川抓着树干的手脚一松，整个人便径直落到地面。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道剑气擦着他的衣摆，“咄”地一声，循着他方才的位置钉入树干。

他来不及抬头看一眼那树干的惨状，整幅心思都落在面前这人身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当这螳螂当得久了，竟是忽视了黄雀的存在。

他在树上偷听那二位弟子的谈话，却没想到洛清明竟在他不知道的角落，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遇上洛清明，步惊川知晓自己轻易跑不掉，他也没多作挣扎，冲着洛清明笑了笑，“在方才两位弟子在的时候不出手，偏偏挑现在才出手，洛师兄是想独吞么？”

他本就只想过个嘴瘾，却没想到洛清明听了他这话后神色一动。

步惊川心想，不会真让他说中了罢？但他也只是毫无根据地瞎猜一通，竟与这洛清明的想法不谋而合？

而洛清明也极快地反应过来了，“你在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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