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一直知道，我不是一个幸运的人。

很普通，也不讨人喜欢。

和纪明安的相遇，我时常觉得花光了自己所有的运气。

旁人说我命好，一出来就搭上这么条大船。

我也说自己命好，一抓就抓住了我最喜欢的人。

我没想过一直那么好运，偶尔的时候，也只是希望能多看看他就好，又或者他不要再这么累就好。

所以也不敢想这些年他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是不是也会觉得我有些不同。

是不是某一瞬间，也认为可以再留我多一些时间。

我明白终有一天我会离开，所以他说结婚的时候我也没有纠缠，所以他叫我离开宁城时我也乖乖听话，走的时候他没在家，我蹲在地上收拾东西很久，其实有些难过，但想了又想，又觉得很高兴。

因为他就要有一个家了。

不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不是一个只是和情人偶尔温存的地方。

是一个真正的家，他会有和他相配的妻子，会有几个可爱的小孩，那里不会像我在时那么冷清，他一推开门，就会有人叫他，“回来啦？”

想到就会笑，就会稍稍缓一口气，因为他在宁城，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所以不是我也没关系。

所以没有我也可以。

可是为什么现在，在我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之后，又要来找我，又要拉着我。

逼着我接受我并没有放下这一切，要我承认，我还是会想着他。

“季枝。”他在叫我。

想要拉下我的手，想要和我说更多，他的嗓音模糊且低哑，他身上的水渐渐也把我浸湿，我知道今夜大概无法再静默下去，我明白这是一场共沉沦，而我和他都无法幸免。

只是依旧恐慌，又抱着一点微弱的奢望，祈求他不要再说话，把这些都掩盖，退回原本彼此该站的位置上。

我可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今夜又只是彼此的一场糊涂，他还是隔壁那个温柔热心的林先生，我也只是荔枝巷初来乍到的普通邻居。

所以这样，为什么也不行。

“林先生，”我张开口，是在无力挣扎。

“你回去吧，好不好。”

我不想知道你今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也不想了解你现在又在想些什么，事到如今，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又何必自欺欺人，再去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楼下的闸别弄了，今晚雨这么大，”我说话很慢，一字一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明天我再找人来看看吧。”

所以走吧，所以不要再说话，不管你今夜是谁，我都愿意将你当作薛定谔的林先生，在一切都未放在明面之前，就此尘封。

他很久都没应答，被我捂住的嘴吐出微微潮湿的呼吸，他的身上很凉，我不知道是水，还是他原本的温度，只是我不敢去感知，因为他离我太近了，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把我拉近。

像从前无数个夜晚，他只是普通地叫了我几声，我便一点骨气也没有地凑过去。靠在他的身旁，等他忙完，疲惫地接过我递出的水，然后靠在椅子上，轻轻拍一拍我的手背。

明明都没说什么话，我就已经非常、非常开心了。

可我不想再像那样。

我先松了手，又往后退，我企图退开他的气息环绕，好似这样便能饮鸠止渴，停下这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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