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浮生尽,不念前缘不念今(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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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细雨打芙蓉,听尽一秋凄苦声,今朝梦醒,庭中疏木摇空,叶落满阶头,今寒犹胜昨日重,朔风终压倒西风,唯径旁晚菊孤独绽放、不肯忘秋。

已是立冬时节,叶寒从昏迷中醒来也已有半月,在御医的悉心调理下、身子也渐渐恢复,现已能独自下地、在殿中走上几圈。

日过半午,从早阴绵的天终于放晴,叶寒瞧着殿外难得的好天气,便让常嬷嬷扶着她到庭中走一走,散散心。

秋深入冬,满庭寂寥,虽疏木枯草一片,但放眼望去,却比大雪过后的天地、还要空旷,视线之内无一物阻拦,一览可观全景,真是空空荡荡,空空如也,可置身其中、环顾四周时,又渐渐品出一种开阔无穷之感来,心境莫不舒畅。

常嬷嬷扶着叶寒在庭中走动,行至东墙时,叶寒见宫墙上面的一处白色新旧明显,一看就是最近才新刷的墙体。

叶寒四下打量了一下,根据所处的位置大概可确定,此处应是通往后面芍药花圃的那一方月洞门,如今却被填砖刷白,封了。

“这是何时的事?”看着眼前这堵平平整整的宫墙,叶寒神色平静,好奇问道。

听见叶寒问话声传来,常嬷嬷也不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了眼这堵雪白宫墙上、原来的月洞门处,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就在娘娘您突染恶疾的第二天。”

叶寒听后垂了垂着眼,若有所思,又继续问道:“那后面的芍药花圃呢?”

娘娘这话问得紧,一问追着一问,连给她岔开话题的半点可能都没有,常嬷嬷见躲避不了,无奈之下,只好都全部如实托盘而脱:

“也是在那一天……被内廷司给封了,里面的芍药都被铲除干净,花圃也被夷为了平地。”

身后有北风吹来,不大,越不过宫墙高耸,又无月洞门穿过,生生撞了一墙硬实被反弹了回来,扑得叶寒猝不及防一脸冰冷、心凉。

以那日在芍药花圃青川对南之表现出的芥蒂、以及对她的恨意来看,封墙一事都在情理之中,所以对此,她并不感到丝毫意外,只是她没想到青川竟会做到如此地步,竟将芍药花圃里的一切都毁去、寸缕不留,他就这么恨她?

可转念一想,她对此又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当日他可是拿刀真要杀自己的,若不是秋实突然出现、将他手中的刀撞偏了,说不定自己早去见了阎王,哪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回忆当初如何,叶寒不禁为自己方才生出的一丝心软、感到可笑,甚是唾弃不已。

才在院中走了不到一半,叶寒不想为这些事浪费心神,于是又扶着常嬷嬷绕着墙边,继续走着。

人可离开,但陷入当日的神思却一时难以拉回来,漫天瓢泼大雨,挥落而下的长刀,暴雨成灾里、满地血流成河,还有躺在她身边、无辜死去的碧梧。

想到这儿,叶寒就忍不住心间一痛,立即问着常嬷嬷,“碧梧的后事是如何处理的?”

“按照宫规,死去的宫女会在城外安乐堂停灵七日、然后火化。不过因当时娘娘您在昏迷之中,下不了旨,老奴便擅自作主、让人请了寺中高僧为碧梧超度,另寻了一处风水好的坟地,将她好生安葬了。”

当日帝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因来得太晚、不是很清楚,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碧梧应是被无故牵连其中、才会惨遭丧命,委实可怜,而这样的可怜人在这座深宫之中、不知还有多少,既然遇见了、能帮就帮一下,所以她才会违反宫规,私自将碧梧安葬了。

叶寒听后,心里莫不感到一丝慰藉,握着常嬷嬷的手衷心谢道:“碧梧的后事有劳你了,想必为了这事你上下打点定费了不少银子,待与你交代完这件事后,稍后我再一并还给你。”

常嬷嬷哪敢受得起叶寒的感谢和银子,连忙想要推拒,但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叶寒与她说道:

“我听碧梧说过,她在家乡还有一位老母,如今碧梧去了,无人替她养老送终,我想着拿再多的银钱补偿她,都远比及跟前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要好。

所以我想你去寻一个心善老实之人、去投奔碧梧母亲,就说碧梧在宫里当差、深受本宫信任,不放她出宫回家,所以碧梧才会找了这么一个人代替她、回来照顾她。

但是记住,碧梧不在人世的消息,切不可让她母亲知晓,就让她以为碧梧还活着,只是一直在皇宫里、回不来而已,我想碧梧若是地下有知,也会同意这么做的。”

有时候,常嬷嬷真不知她这位皇后主子是怎样一个人。

若说她为人良善,可遇见宫人犯了事,绝对赏罚分明、不会手软,任谁求情也没有;若说她心肠狠毒,却能对碧梧这么一个身份卑贱的小宫女、真心待之,连她母亲的后半辈子都能想到,更别说平日里对她们这些贴身侍从、和颜相待,从未拿他们当过奴婢看过。

说实话,有这样一位主子是他们做奴婢的幸运,可她心里也深深明白,好人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是活不长久的,当年的瑾妃娘娘是如此,如今的皇后娘娘亦是如此。

常嬷嬷心里不由哀叹一声,认真点了点头,应下了叶寒的这一嘱托,不敢有负。

这时,初冬温柔的暖阳终于钻破冬日重重沉云、落向人间,庭院、殿宇无不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华,和煦且明朗,就连地上枯败的草、墙边光秃的树,都变得顺眼了许多,唯独斜前方、那片依旧开得茂盛的蔷薇花墙,让叶寒方雀跃起来的心又沉落了回去。

并州蔷薇耐寒,花期长,即便长安此时已然立冬,朔风日添寒,却依旧葳葳蕤蕤、花重满枝头。

若是以前,她定会摘下洗净,然后和糖做成蜜馅、保存到寒冬做蔷薇元子,可如今,叶寒看着自己袖中、那无力轻晃着的左手,早没有了往日的心情,无论它花开花盛、还是花落花败,与她都是无干。

叶寒不想再看这片蔷薇花墙一眼,于是扶着常嬷嬷的手臂、加快步子向前走着,可还未走上几步,就听见阿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叶寒连忙抬头顺声望去,就见阿笙出现在宫门前,满脸兴奋向她跑来。

“母后!”

许久未见到母后,阿笙就像倦鸟归巢般、迫不及待就扑到叶寒怀中,双手紧紧抱着她,然后怎么也不肯放开,就好像一放开、她就飞走了一般。

母子许久未见,叶寒低着头、看着又长高了不少的阿笙,心里自也是说不出的激动高兴,她死里逃生一场,昏迷数月才醒,如今能活着再看见阿笙,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这感觉好不真实,恍若隔世。

“母后,你瘦了好多。”

阿笙仰着头、看着母后下巴瘦得尖尖的脸,有些担心。

母后看着气色虽然还好,但毕竟是大病初愈,人真的瘦了好多,即便身上穿着御寒的厚重裘衣和披风,可他双手一抱、全都能将她抱住,而且还绰绰有余,可见母后有多瘦,自也不难想象、她这次受的伤又有多严重。

见阿笙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叶寒笑了笑安抚着他,自我调侃道:“躺在床上这么久,一口饭都没吃,能不瘦吗?”

其实她现在这副模样、比刚醒来时已经好了很多,而且知道阿笙今天会回来,她还特地抹了胭脂、补了补血色,不至于让脸看起来太过苍白,但外面这层皮涂抹得再好,也掩饰不了身子的单薄,毕竟躺在床上了这么久、滴水未进,怎可能在短短半个月内就能补回来。

母子俩好不容易相见,叶寒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儿上,当然也怕阿笙太过担心自己、伤神伤心,于是抬起完好的右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转移着话题:

“不过我怎么瞧着、你这小脸也瘦了不少,是不是这段时间因为担心母后,没好好吃饭?”

“嗯!”听后,阿笙果然被岔开了思绪,看着叶寒认真点了点头,担忧暂落,脸上顿时又满是委屈,还有想念。

自母后出事后,长宁宫就禁了严,除了御医和长宁宫宫人可进出外,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就连他这个太子想去看望母后,也被父皇明令禁止了。

虽然每日宋宇都会去长宁宫外、打探母后的近况回来告诉他,可听见再多母后安好的消息,终不如自己亲自去看上一眼来得安心,为此,他特意去拿了件小太监的衣服,想打扮成送药的内侍、混进长宁宫,就像当初母后打扮成宫女、到东宫看自己一样。

可太师和太傅知晓后立即制止了他的行动,因为太冒险了!

父皇这段时间日夜都守在母后身边,他们担心自己若偷偷溜回长宁宫,先不说违抗圣令之罪,他们更怕自己见到身受重伤的母后后,一气之下没能控制住自己,与父皇起了争执、惹怒了父皇。

这带来的后果谁能承受得了,毕竟母后就是活生生、摆在眼前的例子,所以小心为上,太傅和太师一直轮流看着他,不许回长宁宫,直至母后苏醒。

他也知道太傅和太师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可他就是放心不下母后,每天在东宫坐立不安、度日如年,现在好了,虽然母后看着瘦了好多,但精神头却一直不错,能笑能调侃,应是恢复不错,他这心也终于踏实了。

沉云渐拢,暖阳隐没,消停了半晌的北风、又重新在空旷萧条的庭院中刮起,由小到大,从轻变重,寒意一阵胜过一阵。

叶寒瞧着这天色有些发阴,便与阿笙说道:“外面风冷,我们回殿里说话。知道你今天要回来,秋实特地做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等会儿多吃点。”

“好!”

好久都没跟母后一起吃饭了,阿笙听后自是连连点头答应,于是伸手去牵着叶寒的手一起回殿,可当手刚握住母后的手时,他就被猝不及防的寒凉给冰到了,本能松开手来,然后抬起头、好奇问道:“母后,你这手怎么这么凉?”

他记得母后刚才捏他脸颊时,手虽然不是很暖、但也不是很冷,现在却凉得刺骨,就像是握着一坨冰渣子一样。

见阿笙低着头、盯着她的左手看,叶寒不敢乱动,笑着回道:“许是在外待久了,又没带手炉,所以这手才会有些发冷,等回到殿中烤下火就好了。”

阿笙想想也是。母后一向怕冷,如今又大病初愈,还在外面站了这么久,手会被冻得这么冷也是正常,所以听后并没再多做怀疑,只是悄悄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想将它捂暖和。

她这次受伤,左肩经脉受损严重,除无知无觉外,通往左手的血气也受阻不畅,所以这左手总会比右手要凉上一些。

虽然方才阿笙问起时,她及时找了个说服力十足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可若等会儿、阿笙一直牵着她的左手走回去,叶寒真怕会被他再察觉点什么来,于是伸出右手来、去牵他的另一只手,用身子、将残废了的左手与阿笙隔开。

“走吧,我们回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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