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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雪由薄变厚,然后又渐渐由厚变薄,年节就在这积雪盈尺的薄厚变化之中、热热闹闹地到来,接着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然而世人却好像不知,街上戴着鬼怪面具的驱傩人,仍一群群摇鼓打面、手舞足蹈穿过闹市;从旁经过的寺观前,进去烧香听经的士庶仍络绎不绝、不曾见歇;还有一路行来家家户户仍高高悬挂起、未曾撤下来的祈福风幡,还有酒肆茶楼里、仍逢人拜年做揖的人,满街飘香的屠苏酒……
一切仍如年时,就好像来家做客、被灌醉的客人,从未曾离开过一般。
马车慢慢悠悠穿行过、热闹拥挤的长安大街,然后左转经过三坊五街,路上的行人便开始逐渐变少,属于冬日的盈白雪色、又渐渐崭露头角,重新显露在高墙黛瓦上、镇北侯府前。
阿笙下了马车、站在门前,抬头望着上前方匾额上、那墨底金漆写的“镇北侯府”四个大字,脸上微起难色,在外踟蹰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进了侯府。
再过两天,江流画就要随陆知离开长安、回北境去,知晓今日阿笙会来、给她提前送行,她高兴得昨晚根本就睡不着,早早就起来梳洗收拾,然后在正堂翘首以待。
因北境战事紧张、局势不稳,她这次回长安只能待七天,然后就要随陆知回去。
本来陆知这次是打算、自己一人回京述职的,不想她和孩子也跟着一路奔波,但她想着一年没见小叶,而且这一年里、小叶在长安还发生太多的事,她不亲自回来看下她,她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便让孩子留在靖边城,她随陆知回长安,而一同回来的还有明珠。
可这次回来这么久,她都迟迟没等到宣她入宫的消息,直到陆知述完职、他们快离开了,才等到阿笙今日会来镇北侯府的消息。
因怕有下人在不方便说话,待阿笙进来后,江流画就将正堂里的人、都遣退至门外,阿笙许也是如此想法,在穿庭入堂前、便将跟着的宫人都留在了庭中。
“让江姨好好看看,一年没见,你又长大了不少,都快有江姨高了。”
阿笙是她看着长大的,非亲生、却远比亲生的还要亲,一年未见着实想念得紧,如今终于见到,江流画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
见状,阿笙心里也不禁起了动容,回握住她的手、也关心问道:
“江姨这一年在北境可好,我听说今年北境冬天比往年都要冷,我今日特地给您带了些凉州进贡的御寒之物、和些上好的防寒伤药,您这次回去记得都带上。”
提到离开之事,江流画立即悲从中来,低声说道:“你娘……真的不愿我进宫看看她?”
想起今日来之前、母后对他的叮嘱,阿笙颇是为难、看了看江流画,“江姨,母后她不是不愿意见你,只是她……她病体未愈,怕把病气传染给你。”
江流画听后、自是不信阿笙这套说辞:
“你莫要哄我。你娘小产快有小半年了,这身子怎会还未好好?再说,我何时怕过这个。还有,你说到这事我正想问你,你娘之前不是有了身孕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没了?你娘是不是小产伤了身子、一直未好,怕我担心,所以才不让我进宫看她?”
除了这个,她真想不到小叶有什么理由不见她。
“江姨,别问了……”,这些个已过去了的伤心事、又被重新问起,阿笙摇着头、心里难受得不行,但母后一再叮嘱、不能让江姨知道这些,他也只能无奈劝道:
“江姨,母后这么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就随陆叔早日回去,还有以后若非必须,母后让你和明珠……都尽可能别再回长安。”
“……这是你娘的意思?”听后,江流画有些难以置信,愣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
见江姨脸上这般受伤模样,阿笙其实也不忍心,江姨与母后姐妹情深,说这话着实有些伤人绝情,但母后交代给他的话、他又不得不说,只能说完后好言安慰道:
“江姨你莫多想,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听后,江流画没再说话,只缓缓落下身子坐在椅上,面色微凝似有沉思,放在椅把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来回过了好几回、才终于完全松开,没再握紧。
“你娘的苦心、江姨明白,江姨也不为难你。你回去后跟你娘说,我会听她的话不去见她,等你陆叔一述完职,我们就立即启程回北境,不让她担心。还有……”
江流画边说着、边站起来,从一旁的暖塌上、拿起一包包裹来递给阿笙:
“这是我给你娘做的一些衣物,门边的那几箱也是,都是你娘喜欢的样式,你帮江姨把这些给你娘带回去。”
阿笙双手接过、向江流画认真朝点了点头,然后又听她语重心长对自己说道:“阿笙,以后江姨回不来,你记得帮江姨照顾好你娘,莫让人再伤到她。”
江家未落魄之前、也算是长安的清贵人家,略有地位,她自小也多多少少听说过深宫诡谲、危险重重。她原以为小叶身为皇后,又有陛下的宠爱加持,应在宫中无恙,没曾想还是难逃宫中噩运。
她的妹妹她了解,她定是在宫中过得很不好,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不让自己去看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苦苦撑着、也不愿自己看见担心,她这个傻妹妹!
江流画笑得勉强,阿笙也看得难受,连忙起身告辞离开,可人刚走出门外、就听见她低抑的哭声从屋内传来。
阿笙站在门边,看着手中这外裹就极其用心的包袱,心里百感交集,但终化成一声无奈的长叹、随风雪而去,不知所终。
“阿笙哥哥,阿笙哥哥!”
离开了正堂,已快走至府门处,其实只要他狠下心、一脚跨出镇北侯府,他就能坐上马车扬长而去,可他终究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在听见明珠的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时,他这双脚就像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跨不出那一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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