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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苏薛童年（二）

隗旦听说阗悯，是在两个月前，他父王的王帐里。十数位西零的将军，无一不劝他父王召回千合部。千合部是西零最穷困的部落，冬日里无积蓄储备，迫于生计，侵入了祁的北方重镇元石。不到半月时间，阗悯带兵亲临，斥责西零背诺，将千合部逐出元石，被俘兵士尽皆坑杀。

千合部几近全灭，只剩下些孤寡老幼。此事在西零掀起轩然大波，几乎所有部落要求出兵为死去的同胞报仇，眼见着与祁的一纸合约就要撕毁。隗旦的娘虽贵为王后，但也是祁的公主，同时被王软禁，不得与外人接触。

隗旦年幼不知事，并不明白这一场风暴对他母亲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面对阗悯，死的是无数的西零人，整个西零王朝，找不出一位能与之抗衡的将领。而这个令西零恐惧的人，如今就在自己面前，问他有没有受伤。隗旦从没有这么怕过，他想起塔拉的话，如果阗悯知道他是谁，会不会杀死他？

舒桐看了看阗悯，奇怪着啧啧发声：“你说你长得不就高了点儿，怎么就能把小孩子吓成这样？诶？……别——”

隗旦浑身发抖，缩到了床榻边上，张了张口又赶紧闭上。他不敢说话，一出口就会暴露身份，不能让对方知道他是西零人。王后教他的中原话，这时也一句都说不出口，就怕对方瞧出端倪。

阗悯见着隗旦躲他，笑了起来，“怎么，听不懂话？为什么怕我？”

“你是哪里人？”舒桐忽然换了西零语，直视着隗旦的眼。

隗旦没想到他会自己的语言，明显地呆了一呆。

舒桐又继续道：“我是西零人，在军中是有难言之隐。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说，阗将军听不懂我对你说的话。”

隗旦看了看阗悯，阗悯面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他内心挣扎再三，犹豫着要不要回上一句中原话，如果对方信了，就能证明他不是西零人？

阗悯忽然道：“看来是个哑巴，把军医叫来给他看看。”他看了会儿隗旦和舒桐，又道：“不要说那什么鸟语了，跟我出去，远秋那几个小子，皮痒了欠收拾，去指点一下。”

隗旦欲言又止，见着阗悯舒桐撩开布帘走了出去，松了口气，紧皱着一双细眉，软倒在榻上。

舒桐跟了阗悯出帐，颇为不平道：“你看我就快套出话来了，又收拾什么人?远秋还没被你收拾够？他们要玩，你让他们玩儿去。”

阗悯嘴角一勾，“有什么好问的，他都听得懂，就是不愿说而已。”

舒桐想想也没反驳他，“你是早看出来了？”

“我才进门的时候，你可曾看他怕我？”阗悯道：“他不光不怕我，还敢跟我动手。”

阗悯才进帐的时候，隗旦看到他的第一眼的确没有怕， 舒桐只记得少年面上更多的是惊讶和钦羡，目不转睛地看了阗悯许久。他早已习惯了别人看阗悯的这种状态，是以并没有去仔细思考。

阗悯道：“你说了我是谁，他才恨不得逃到天边去。他不光知道我的名字，也懂两方的言语。”

舒桐愣了愣，见他面上轻松，不知他作何打算。先前抓到的西零残部，阗悯命人全杀了，也不知会不会放过这少年？“他不是我国人，你还让军医看他？”

阗悯笑道：“那有什么关系，我要把他带回去，送给曦琰。”

“…………”舒桐抬了抬眉，心道阗悯这般做法也不怕皇上生气，难不成还能收了当干儿子？别说群臣不会同意，这小孩子何其无辜，最后怕也只会受到有心之人挑拨，不得安生。“别带了，皇上让班师，你都耽搁了三日了。”

“不给他们长点记性，每年到我边境抢掠滋事，我国人还要不要生活了？”阗悯一哂，眼底毫无温度，“再敢犯境，不管曦琰要不要，都不会只灭他一个部。”

“哎，这次回去，又没好果子吃，你别不信，龚昶都和我说了，弹劾你的折子少说有七八份，让你心里有个底。”舒桐这爱担心的毛病总改不了，阗悯如今的身份地位，哪那么容易被人扳倒，何况还有个宠他上天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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