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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苏薛童年（五）

徐荣在隗旦身后“阴魂不散”，追出了四五里路，才把累得趴下的隗旦抓住。隗旦不知他想做什么，索性躺着装死不动。徐荣不知怎的像是动了恻隐之心，拍了拍隗旦的肩道：“你一人乱跑什么，你自己能找着路？我不带着你，东西南北你都分不清楚，阗将军班师南下，跟我们的方向一样，你不认着方向乱跑，就跑回去了。”

“…………”隗旦皱起一双细眉，他也没想那么多，刚只顾着逃远些，这大草原上没个人带路，他走不到到城镇就会饿死。徐荣虽看着不像什么好人，可也不像是要杀他。

“你乖乖跟着我走，到了镇上，给我做两天工，挣点银子，当我带你走这么远的辛苦钱，到时候你想走想留都随你，我也不拦你。”

徐荣抢了他的玉坠，扒去一身衣服，还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隗旦想着，只要他活着，迟早能见到大祁皇帝，求他去救母亲。他不懂什么是做工，见徐荣不再难为他，倒是相安无事地跟着他走了一路。

徐荣包袱里的口粮不多，适才从肖四身上顺了水袋干粮，勉强凑出份数分给隗旦。隗旦还有些烧，原本胃口也不好，就着吃了两口。

两人在草原上走了两日，第三日的干粮已分不出来，徐荣饿得有些慌，把水袋里的水全当了吃的，一股脑地灌下肚。隗旦看他喝得一点不剩，那张脸依旧淡定的很。

“你小子，倒是能挨饿。”徐荣身边跟着这么个无欲无求的，倒也轻松，就是不能说话，一路上挺是寂寞的，说两句也像是自言自语。

“你叫什么名字……？”徐荣收拾好空瘪的水袋，挂在腰上，寻思着还能走半日就得去找水，要不这小孩能撑住，他也撑不住了。

隗旦这三天风餐露宿，白净的皮肤晒得有些发红，精神也不似先前，满脸都是风沙吹拂的痕迹，头发也没捆，松散着披在背后。走着走着仿佛听着徐荣说了话，往后一回头，正冲着缕阳光，没见着徐荣，眼中一黑，跌倒在了草丛里。

徐荣一惊，上前拉了隗旦细看，拍了拍他脸蛋，又掐着人中，少年半晌毫无反应，双目闭得死紧。不会是死了吧……？徐荣伸着食指探了隗旦鼻息，还有些微弱气在，心中一缓，想着大约是太阳太大，晒晕过去，在包袱里找了大夫调配的药丸，喂进隗旦口里，再把人扛了起来，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放着。

徐荣左思右想，觉着应当去找些水来，又恐怕隗旦醒了跑掉，愣是陪人坐在树荫里，一坐坐到了太阳落山。

隗旦一点醒的迹象也无，徐荣心道这么下去夜里怕是要给狼叼去，不饿死也活不了了。可这草原除了草什么都没有，能找到什么吃的？他心下计较一番，找了小刀割起草来。

“有草吃总比没吃的强，马驴还吃草呢，你有什么吃不得的？”徐荣自言自语了几句，把割下的草兜在一起，觉着装够了，抓了一把就要往隗旦嘴里塞。

隗旦牙关死紧，徐荣试了几次没成，想了想便用刀把草割得细碎些，用力往隗旦双颊上一按。看着少年的口总算张开了些，徐荣赶紧把那些碎草抖进隗旦口里。隗旦被塞了满嘴的草，依旧动也不动，徐荣没办法，托着他下颌让他牙齿磨了磨，隗旦喉咙终于动了一动，突然剧烈咳嗽出声。

“醒了？哈哈哈，你小子得多谢我！”徐荣抚掌笑道，“你看我给你弄了多少草，快来吃。 ”

隗旦弯着腰，喉咙里痒得难受，一阵咳呛把徐荣呛塞的草全吐了干净，微红的眼眶渗出半滴眼泪。

“你怎么全吐了？不吃哪里走得动路，找死么？快吃一些。”徐荣对他的不领情甚是恼怒，又把布兜里的草递了上去。

隗旦盯着那堆草，挥手全打翻了，只喘着气瞪着徐荣。徐荣见他突然发了狠，骂道：“我好心好意喂你吃，别不识抬举！你是个什么东西，死了也没二两肉，在这儿等着喂野狼？！”他抓了落在地上的草，强塞进隗旦口里，按住他下巴不让吐，狞笑道：“你给我吃了，全吃了！”

隗旦被他如此折辱，才明白逃出来就是个错误。他宁可像特木尔那般去死了，至少还有尊严。惶然无措的少年第一次觉得这天再也不会亮了，含着泪把口里的残草咽了下肚。

“哈哈哈，好，吃了就好。”徐荣拍掉衣上的草屑，“白天赶路你受不住，那我们就晚上赶路，离这儿二十里有个小镇，去了那里就能弄些吃的。今晚加个急，明儿就有好吃的。”徐荣在兵营里已经习惯，二十里压根觉着不算什么，可对弱不禁风的隗旦，一听到二十里，别说什么期待了，就想死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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