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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苏薛童年（十）

隗旦由那名艳装女子带着，去了熙春楼的浴堂。隗旦见着这种人工的澡堂，颇有些新奇，偌大的房间正中，有二十尺见方的一个圆形水池，温水从南边灌入池子，从哪儿流出的却看不出，也未见那池水满。一名穿着粉色薄衫的女子还未浴毕，在汤池内的身姿若隐若现。

“芙蓉，正好你在，给他洗一洗。”

被唤到名字的女子转过身，朝隗旦方向看了看笑道：“妈妈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娃娃，长得这么水灵。”隗旦见她从汤池正中泅了过来，一把抓住自己手腕，往那池子里带，惊慌之下也没站稳，直跌进池子里，水灌进耳鼻，呛咳了好一阵，手忙脚乱地攀着能抓的东西。

“姐姐帮你洗个澡而已，你怕什么？”芙蓉眉目含了三分笑，对岸上的鸨儿道：“妈妈放心，等会儿我给她洗得干干净净的。”

岸上若筱摆了摆手，“洗完给他收拾一下，看看能排上楼里的号不。”她又看了看两人，转身撩了门帘出去了。

芙蓉心中略略一惊，若筱让她收拾莫不是让给这娃娃化妆，这么小一点就要排号么？她十四岁入了熙春楼，接客也是十四岁，楼里的排号是指按美貌列下名次，供贵人们挑选。她来熙春楼五年时间，妈妈也没让排过号，她自知年老色衰，在这一行里能做到二十四五，再不能赎身就只能做做杂役了。而这小娃娃………

隗旦长这么大没被水淹过，对这下水方式实实在在地有了恐惧，手攥着芙蓉腰上的薄纱，脑袋挤靠在人身上。芙蓉笑得浑身起颤，叫道：“好姑娘，你怕水怕成这个样子？”她笑虽笑，手里却动了，把隗旦的一身衣服脱了，粗布一去，缎面般的光洁皮肤浮在水上，看得人眼前一亮，心中生出一股妒来。

芙蓉又抱又哄，隗旦觉着没危险，手总算松了一点儿，脸从芙蓉的胸口抬了起来。芙蓉近处看他，脸白玉般剔透，漆黑的眼睫上挂着水，配上微红的眼眶和樱桃色小口，当真是个让人销魂的美人胚子。芙蓉替人搓洗，隗旦一直盯着她瞧，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洗到腰下，芙蓉才一个吃惊叫出声。

“你，你………”芙蓉你了几声也没把后半句说出来，忽然想起刚才隗旦的脸靠在她胸口大半天，脸上不知为何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她原本以为隗旦是个小姑娘，没想到竟是男孩子。好歹见过的男客也不少，恢复情绪也只是眨眼工夫，看着隗旦的神色却复杂起来。

隗旦从小有侍女洗澡，也没觉得芙蓉有什么不妥，反倒是芙蓉对他的态度一变再变，有些不明就里。芙蓉替他洗完，擦干了身子又看了他许久，“…………你是怎么来这儿的？是哪户人家的孩子?”

隗旦顺着她目光朝下看了看，不知她在看什么。他嘴唇动了动，原本想答，可又不知道怎么答。发上滴落的水又滚到皮肤上，芙蓉见了帮他擦头发，“你是不是摔坏了头，被歹人卖来这里？”

见着这孩子不说话，芙蓉终于明白过来：“你是哑巴？”

隗旦两条眉毛结在一处，怎么那么多人都说他哑？他只是不想说话，也有些不敢说。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隗旦看了她眼，点了点头。

芙蓉心中一舒，能听懂她说话，不幸中的万幸。她换好自己的衣服，又出去给隗旦找了一身，回浴堂给他换上。

隗旦瞧她手中白衣上绣着些浅蓝蝴蝶，与她自己穿的大不相同，心中奇怪，他的这身怎么比她的还好些？这里的人是把他当做客么？腰上裹上深蓝束带，坠了一枚绿玉腰坠，隗旦双臂一展，让芙蓉替他把身上的褶子都顺平了。他这般淡定地配合着人着衣，芙蓉却愈发地觉着他来历不一般。

隗旦由着芙蓉带回卧房，开了妆匣给他梳妆。待到头发干透，用深蓝丝带束在脑后，越发衬得肤色雪白，身若谪仙。芙蓉打开脂粉盒子，又给他面上浅刷了一层薄红。隗旦先前不知她要做什么，有些不乐意，芙蓉把他当女孩子？这些胭脂唇脂都是他娘会用的东西，从没见过一个西零勇士用过。

芙蓉见隗旦挣扎不要，嘴唇上那红实在是抹不上去，再折腾两下衣服头发又得乱了，忙道：“你别动了，我不给你涂。等会妈妈来要来看你的，能排上号，你想出去也就是两三年，想要什么也会有人给你。好过我这般混日子，以后能去哪儿都不知道。”芙蓉叹了口气，去里屋把古琴抱了出来，放在隗旦面前道：“姐姐没什么可以教你，唯独一手琴是弹的不错的，你来试试。”

隗旦见着那琴的制式，与娘亲那儿的倒是一模一样，在琴前跪坐下来，腰背挺直，双手放松按在了琴弦上。

芙蓉见着他这动作姿态，显然就是碰过琴的，不由得又惊又喜，“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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