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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十六）

苏秀跟着龚昶脚程慢了不少，又过了七日才到了京城。一路上龚昶吃喝照料，无微不至。苏秀原本对祁人有成见，经龚昶一照拂，又动摇起来。时常问龚昶岫昭的事，龚昶也笑着一一作答，不似阗悯那般有威压。苏秀这日拟定进宫，心中忽然忐忑不安，待在房里不愿出门。纵然他平日喜怒不行于色，可那只是对普通人，他从没有单独见过一国之主。龚昶前一日备好的衣物，依旧摆在桌上没动。

“小王子准备好了吗？”苏秀听着敲门声，是龚昶到了。

苏秀犹豫着道：“还，还没。”

龚昶推门进了，见苏秀还在床上坐着，笑道：“是我考虑不周，我来帮小王子更衣。”

苏秀耳尖一红，以前只有芙蓉帮他换过衣裳，那时候还小，现在长大了反倒有些扭捏。龚昶似是明白少年在想什么，抖开衣服道：“小王子一人穿这个或是有些不便，我这儿也没什么下人，小王子将就一下。”苏秀见她做起日常事来谙练利索，不像个将军，眉目慈善依稀有些像李夫人。

龚昶见苏秀肯换衣了，打趣道：“这身换上倒真是像回了从前，我帮王爷更衣的时候。”

“王爷？”

龚昶道：“皇上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也差不多这个形貌，那时我在王府做丫鬟，天天端茶倒水。”

“龚将军也有那时候？”苏秀这些日子跟龚昶混熟了，心里并没有把她当做军人，而是当个可亲的长辈。

“有啊，当年还常跟王爷闹脾气，哪知他现今是皇上。”

苏秀听她说得有趣，问道：“那他脾气很好？可跟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皇上脾气不是不好，也不能说好，只是他经历太多，对人对事有他的方法。小王子不必担心，他是你失散多年的亲舅啊。”龚昶想了想又道：“都说他尚武势强，他若不强，岂不是易被小人所乘，这天下又哪来这么太平。”

苏秀神色一黯，阗悯能杀那么多人，也是因岫昭平日作风如此。

“小王子别误会，皇上看似严厉专断，可私下里可亲可爱，不若如此，我怎敢大胆说他的闲话。”龚昶抿嘴一笑，“这些小王子听过就是，可千万别对皇上说。”

“龚将军既然敢说，那还怕他知道。”苏秀听着一笑，对龚昶这直爽性子很是喜欢，她这般年岁心思还如此纯粹，是怎样的君王才让她甘愿端茶倒水？

待一身行头换好，苏秀模样变得与岫昭几乎无二。龚昶给他蒙上覆面白纱道：“就这样跟我进宫，别摘下来。”

苏秀一身白狐裘裹着，暖和极了，衬得肤色愈发通透，微微透了一丝粉。他从没穿过这么细致的裘，白纱掩住下颌，只露了一双多情的眼。苏秀把手拢在袖内，才发现穿多了走路不似从前那么方便，步子也得更端正。龚昶打量着看了会儿，点头道：“果真皇家血脉，换一身就不同了。”

苏秀低头道：“将军说笑了。”好在他白纱覆面，看不出表情，少年头一遭拙于言辞。

两人进宫的时辰不巧，刚好午膳过后，苏秀由龚昶领着，到了岫昭的寝宫。岫昭的承安宫本是小时候的居所，称帝之后重建，还叫着以前的名字。皇帝这个点正在午休，龚昶带着人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后宫。

龚昶被内侍挡在门外，告知不能进入，有些委屈：“皇上叫我去接人，说了可以随时见的，怎么还拦起我来了。”

内侍当值是个老太监，名叫黄友畅，平日里也不敢挡龚昶，只是今日事有例外。他眉头一拧，牵着眉心的黑痣动了动：“龚将军身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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