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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明淳霎时狂咳不止,吼着女婢小厮去找明娆,把屋里屋外的人支了一堆出去,仍紧攥着刘十三的手不肯松。
刘十三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赶忙为他顺背递帕,掩住他的口鼻,以防他喘不过气来。
那帕子竟咳着咳着见了红,刘十三见他汗水打湿了中衣,不忍看明淳的惨状,明淳嘴里喊着“不好”,竟要亲自起身去找明娆,刘十三忙将他按住坐好。
明淳咳了会,逐渐缓过劲来,碎发湿黏黏地粘在苍白的脸颊上。
他这才松开了刘十三的手,终于镇定下来,喃喃道:“冒犯殿下了。福祸皆因果,他是那样心狠的人,这一天早就该来了。”
刘十三听不懂他说此话的意味,只觉得这话里明娆凶多吉少,便生怕明娆出了什么事,心里慌得不行。
明淳没有解释,他提起窗边盆栽泥里的一片枯黄的落叶,那株植物已经枯萎,叶片背面沾满了密密麻麻的药渣。
明淳叹道:“人和花草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十三心中担忧明娆,但更怕明淳身体出什么岔子,正踌躇说些安慰的话,派去的几个婢女就回来一个传话,说六小姐去偷夫人的簪子,爬墙时脚滑磕破了头,还把簪子给摔碎了,被下人送回院里静养。
刘十三一听人还在,顿时松了口气。明淳却仍木木地望着手里的枯叶出神,
刘十三见明淳这副模样,嘴里的“三公子”还没叫出口,他就直直地扑倒在炕桌上,推翻了满盘的棋子。棋子敲在地上哔哔啵啵地响,响得刘十三眼前发晕。
明淳这一昏,屋里顿时乱成一团,屋里守着的蔓生赶忙去找大夫,剩余人拖着明淳往卧室里送。
刘十三在旁边干着急帮不上忙,明淳另个叫瑶笙的小厮直接给他拦下来,不叫他跟着一块进主卧里,道:“一会大夫就能来,殿下先回去吧。”
刘十三知道自己进去也是添乱,便忧心忡忡地回了自个儿院里去。
上午他还和明娆并肩骑着马,下午明娆和明淳就都病昏在床上。
刘十三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就不让明娆独自回去,哪怕带着她直接去找明淳,情况也要比现在好得多。
刘十三独自跑出去又被雁姑敲打姑且不提,明淳这一昏就是一天,再醒来精神大不如前,刘十三再去看他时明淳面色更糟。
刘十三知他心中积郁,更不敢提明娆,怕惹他难受。
刘十三便愈发地厌恶明涟,他总觉此人不怀好意,满胸的怒气不知如何抒发,却又说不出明涟具体行了什么恶事,只能把明娆这不清不楚的债算到他头上。
这天下了一天的雪,夜里雪还不见停。刘十三抱着捧炉立在窗边发呆,脑中还都是明娆的事。
他不能进后院,连画扇牛姨都不能靠近明娆院里,偌大的明府面对明娆和半夏的事仿佛哑巴一般,李婕施压封了所有人的口,谁也不能私下谈论这事,但再严的命令也堵不住后院女人们的嘴。
半夏最终还是没能保得住,刘十三听说她是因行窃被二夫人抓院里教训,羞愧之下一头扎进了院里的石井里。
这半夏无父无母,埋都不知道埋哪去,这才闹出点小动静来。
刘十三心觉此事绝非这么简单,而后才知道二夫人也病了,谁也不肯见,府里主子一下倒了三个,一时风言风语传得更甚,旁人的消息说得真真假假,一会说明娆昏迷不醒,一会又说她恢复得宛若常人,还有说二夫人是着了半夏索命,各种说法荒诞不已,听不到准信。
画扇将刘十三开了线头的裘衣交给濯月去补,忙里忙外了一阵子,才坐到炕边儿绣起帕子来。
她绣了会帕子,才小声同刘十三讲:“婢子同当天修园的婆子婢女打听了些,当时是雁姑派使半夏去二奶奶院里催月账,往二奶奶院里去时还好好的,去了不过半刻钟,就叫人给扣下了,再没见过半夏的人。二奶奶可是气的不轻,那会她们偷偷瞟了眼二奶奶的脸。说院里翠钏戴的钗子是二奶奶平时常戴的那款金雀钗。”
这二夫人朱氏是朝中员外郎朱青则之女,翠钏则是她的陪嫁丫鬟,朱青则其父朱温儒乃一代名臣,坐到了御使大夫之位,后朱温儒因病而死,后辈资质平庸,不成大器。
明氏一派掌权,朱氏逐渐没落,从此官途一蹶不振。
据说朱氏再早些时候也是个利落爽快的女子,同明涟琴瑟和鸣,曾是段佳话。到后来娘家没落了,明涟也瞬间变了性子,朱氏便常年深居简出,长斋礼佛。
好一个错戴金钗,刘十三在明府呆了几个月,就算再不知礼数也知道这地方最看中名分地位,婢子和夫人再情同手足也不能换着钗子戴。
尤其府里上下那么多眼睛盯着,真不知半夏是知道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叫她们敢如此下杀手。
若再往深了想想,明娆这一跤摔得也奇怪——刘十三想明娆偷簪怕是想以此救半夏,但想不明白怎么糊里糊涂最后成这副局面。
刘十三想得郁闷,便坐到画扇身边看她绣帕子,她已绣完了两三片红梅,朵朵殷红俏丽,他一边看她绣花,一边问道:“二夫人最近有什么动静?”
画扇道:“二奶奶现在病得开始说胡话,院外的都听得清清楚楚,都说是半夏冤死缠身,但婢子觉得是这几日大雪受了凉。翠钏一直在屋里守着,见不着人。”
几个婢女端盆来伺候刘十三洗脸——这便是提醒他到了睡觉的时辰了,他平日里与她们交流甚少,只略微记得名字。
刘十三极不喜欢这么多人围着自己打转,但李婕安排的婢女推又推不得,只能姑且用着她们。
刘十三捧了一把暖水,就听外面吵吵嚷嚷,隐约好像是蔓生的声音,正同濯月拌嘴,刘十三甩了甩手,道:“我去看看。”
一婢女忙道:“屋外风雪大,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怕殿下惹了风寒,叫别人先把他打发走了再说。”
刘十三最近本就处处不自在憋屈不爽,这婢女的话更是惹他恼火,他不顾婢女的阻拦,随意披了件袍子便往外走,道:“你们先忙自己的去,我去看看又碍不着什么事。”
风雪随门卷入,寒冷席卷而来,吹乱了他耳后的长发,冰凉的雪花落到他鼻尖上,吹得他不住地打激灵。
蔓生就在院里站着,肩上积了一层雪,脸蛋黑里透着红,整个人几乎要被雪埋没了。
濯月站在他对面,见刘十三不顾劝阻跑了出来,便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冷冷地看着雪地里的蔓生。
濯月轻轻行了个礼,道:“婢子给殿下取衣服去。”
刘十三拦住她,没好气地道:“不必了,冻病了也怨不着你。”
濯月被这小孩赌气似的话堵的抿了抿嘴,还是回去取了件披风,不顾刘十三抗议硬给往身上套了件。
濯月面色不改地道:“您怨不着,雁管事可盯得紧,婢子还想多伺候您几天。”
“……”刘十三顿觉自己毫无地位可言。
刘十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蔓生边哭边道:“三爷今天不知因为什么事惹得老爷不高兴,自打您上午离开,就往老爷院里跪着,到现在都有好半天了,三爷不许我同您说,可平常人跪都不见得跪的住,他这身体才刚好——”
只听屏风后“啪”的一声,刘十三听得心脏直提到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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