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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后的演出（3）

有那么一种音乐，分明自远方而来，却好似近由心生；分明是第一次耳闻，却宛如相识笃深。

于乐哆嗦着眼神，凝视着远处半圆形舞台上那一身光芒的少年。少年的黑色礼服随着脊背和手臂的起伏而微微拂动，那认真投入的模样，美得令人心醉。于乐想看清少年翩飞的五指，想看清他此刻的面容，然后脚下却如灌了铅一般不敢挪移。

哪怕他早已是这整个乐堂之中，唯一站着的人。

宋寻歌端坐琴前，弹了已一分钟有余。那回荡在厅堂中的琴音澄澈依旧，可旋律却从轻柔婉约，一转而成庄严。小快板逐渐轻巧转为柔板，好似万卉齐发的芳园突逢阳光普照，蜂舞蝶从，雀跃禽鸣，有流水击石的明动，也有风过林梢的清宁。而这一切都笼罩在灿阳之下，一如这曲调虔诚辉煌。

忽然，乐音戛然休止，没过几秒，宋寻歌双臂重落，五连和弦渐强下走，转而成一连串的琶音上行，如同雷雨突至，群芳仰天长问。紧接着，双高音渐入，如旋风萧然，凄厉凛然，再便是低音连续分音而奏，如繁华落幕。慢慢地，伴奏琶音如涟漪，旋律跳音如雨滴，音量渐弱，那短暂的暴躁之感才缓缓消弭。

曲调又复轻柔，只是再无方才的欢愉之感。旋律下行，愈发低沉，伴奏也变为慢板，犹如春庭芳歇，唯余暗夜如梦，冷月如水。

于乐的双眼几乎没有眨过。在他的记忆之中，从没有哪一首曲子，能让宋寻歌弹得如此尽兴。尽管相隔几十米，他看不到他的脸，可他也知道，此刻宋寻歌的心绪，一定不比他平静多少。

他说这首曲子，是弹给我的……

于乐不再颤抖，双手成拳。

最后几个上行琶音作结，两个和弦轻下，一切便到此终结。

场下的如云的观众像机器人一般送上热烈的掌声，而前排坐着的专家、领导，也都无不交头接耳，对着仍在琴前意犹未尽的宋寻歌品头论足。

白展鹏看了看台上的宋寻歌，又看了看身边正用帕拭泪的谢晓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白鹭偷偷扬起脖子环顾四周，见于乐并不在附近，便赶忙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敲起了字来。

“叮——”

于乐一下回过了神，连忙掏出手机。

“你在哪里？”

他正要打字回复，不料白鹭紧接着又发来一条信息。

“你赶紧想办法从后门出去，按我给你发的路线走，不然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于乐吸溜一下鼻涕，回复了一个“OK”便把手机揣回了兜。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也已泪流满面，可方才泪水从眼睛里滑落时，自己竟没有任何感觉。

他默然紧闭双眼，低下了头。

于乐在主持人夸张的赞美之词中将眼泪擦净，刚要转身，便听见音响里传来宋寻歌的声音。

“这首曲子，叫《恋之钢琴曲》。”

于乐看向舞台中央。

“是我写给我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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