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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无极（二）

重殷将他的手拂下肩头。

重岚不恼，反而兴致勃勃盯着桌上的书，怀着朝圣般激动期待的心情缓缓翻开第一页，妄图探索至交好友的内心世界，岂料第一页上赫然写着――

天地初开，宇宙混沌，不生不灭，无始无终，万万载后，混沌生阴阳……

他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但犹自不信邪地又翻了好几页，越看脸色越难看，直到将整本书囫囵翻完，他这才确定，这本书虽名叫后宫淫妃传，从头到尾，没有后宫，没有淫妃，连个女人都没有，这他娘的就是一本史集！

重殷却极认真地反驳：“这书不是史集，里面讲的是一个从天地初开便一直存活的不死之身游历四方所经历的有趣见闻。”

重岚不想了解这些，只问：“后妃呢？”

重殷道：“在书中第二十五话最后一页，我恰巧将书看至此处。”

重岚依言翻至那处，将二十五话完完全全看了一遍，这话讲的是所谓“不死身”路过人间一国，当地百姓奉他为神，哀求他帮忙诛杀暴君，他便送了帝王一位绝世美女，帝王果沉迷女色，由暴君变为昏君，不理朝政，而邻国励精图治，厉兵秣马，最终将这一国百姓君王悉数灭了。故事并不是一个惩恶扬善天道轮回的寻常故事，硬要说的话，看完后给人的感觉便只有荒诞不经。

页末一处果提到那位绝世美女，但只一句“刘姬貌甚美，有殊色”便草草带过，微乎其微的含量着实对不起奔放的书名。

不管怎么说，重岚觉得自己这顿骂算是白挨了。

“那你半夜偷偷溜出学宫，又是所为何事？”重岚揉揉眉心，实在不对儿子能干出什么正常事抱有期待。

“我刚才不是已经对苏院长说了吗？我去山下集市买了西瓜秧苗。”

“这不是借口？”

“这不是借口。”

“……罢了，咱们还是下山去玩吧。”

这次重殷却拒绝了重岚，道：“我今晚要去种西瓜。”

谁大晚上的去种西瓜？重岚虽摸不着头脑，但也不强求，摇着扇子一步三晃地离开了。

走到沁雪园门口时，余光一扫，果见小妖王依旧等在门外，只不过这次手上多了把伞，伞面花纹看起来略微眼熟。

他摇头失笑，看一眼便收回目光，嘴里哼着不知名小调，优哉游哉下山去了。

“阿殷，你好了吗？”

重殷听见墙外遥遥喊话声，也不多作停留，将书往怀里一放，便小跑着出了沁雪园。

只是指尖划过书脊时，无意按在一枚印章图案上，他定睛一扫，才发现书脊印章上刻的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人名――

无极生。

＊

重殷从睡梦中惊醒时，桌上烛火已熄，烛泪攀着圆桌一路向外弥散蜿蜒，最终维持着将颓未颓的态势，在桌面边缘凝成淡红色蜡块。

天还未亮全，窗外有微光透入，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昨夜看的话本又掏了出来，盯着书脊上的“无极生”三个字出神。也不知这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当时那本书的作者真是无极生。

他思虑良久，又觉该是自己神思恍惚将现实同梦境搞混罢了，不过一个写话本的凡人而已，也没什么稀奇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五十多年前那书的作者真是无极生，和如今的“无极生”也极可能不是同一人，不过用同一笔名。

虽然如此，但他仍将话本收好，准备找时间打听一下有关这位无极生的消息。

重殷洗漱好以后，日上三竿，而叶沉戈依旧躺在塌上，呼吸平稳，眉心轻锁，一派酣然姿态。

他瞬间又郁卒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醒来的叶沉戈，索性出门找颜景冉解闷。

颜景冉对他的到来无所谓欢迎，也绝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只是和他约法三章，要求重殷一句话不能超过十个字。

“我正情绪低落，无心说话，你放心罢。”他这样道。

颜景冉数了数，严厉警告：“超了！”

“……”

颜景冉给他端来瓜果，重殷道：“我正情绪低落，不吃。”

“吃一点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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