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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生杀

“做个傀儡让这张面具附上去，然后逼问它靠近木船的方法。”

重一当机立断，也不问重殷会不会，将储物戒中的材料递给他。自己则咬破指尖，用血在地上绘出一个阻隔阵法。

时间紧迫，重殷没有推辞，接过材料后飞快上手堆出个奇形怪状的人偶来，最后在心脏处放一颗灵石，结印封阵。

做完这一切后，二人将寄傩面具扣在人偶脸上，转瞬间那人偶便开始发出嘶哑的笑声，笑得稻草做成的胸腔都在震荡：

“喜欢我特地为你准备的烟火吗，只要一靠近，那艘载满烟花的船就会被点燃，‘咻’一声炸开，血花四溅哈哈哈哈……”

他将人命比作“烟火”这一点令重一本能皱眉：

“是主动解除船上的阵法，亦或是受尽苦楚之后被拍成飞灰，自己选一个。”

寄傩闻言不仅不害怕，笑得愈发癫狂。

“谢十九，用刑。”

重一许是这般使唤人惯了，说完以后见对面久久没有动静，颇有些不耐烦，刚要开口斥责，就听对方真诚发问：

“请问神王陛下我该怎么对面具用刑，就算抽它大耳刮子它也不一定痛啊。”

重殷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审一个死物。

他从前为帝君办事时也审问过许多人，或拿亲友相胁，或让其尝尽肉身神魂之苦，中间过程较为血腥残忍便不多赘述，但只要将人交到他手上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嘴。可审问死物还是头一次，一时不由让他麻了爪子，只能等待神王高见。

见重一将嘴抿成一条直线，半天不吭气，重殷恍然大悟：原来重一也不知道。

冥思苦想片刻之后，他弱弱提议：

“不然，它要实在不说就将它淹在粪坑里，你说它怕不怕？”

重一听完之后满脸嫌弃，下意识要骂他粗鄙，但仔细一想，虽然有味道了点，但……也不失为一个妙计，可他也张不开嘴说“同意”二字，于是继续沉默以示默认了重殷的建议。

“船身上铭文一旦运转便只许出不许进，绝无解除可能，你不行他不行，就连我也不行，除非……”

被忽视的寄傩急急开口，语速比之前快了好几倍，甚至笑也不笑了，

“除非你杀了那个丫头。我在那丫头身体里留了唯一一张符纸，只要用那把匕首剖开她的肚子将符纸取出，带上符便可进去将整艘船的人救下。”

它说这话时声音很大，不仅屋内二人听得一清二楚，船上的人明显也听到了。

黑沉波涛被疾风吹得起伏动荡，像一匹满是褶皱的墨黑绸缎。

只一刹那，时间就像在所有人身上定格住，除了不断翻涌试图冲击堤岸的潮水外，悉数凝成一幅衰颓又荒唐的残破画卷。画卷上每个人的表情皆入眼清晰，历历可见，恐惧的，绝望的，震惊的，犹豫的，狰狞的，或者复杂得难以用言语描摹的。

“杀一人而存千人，亦或为一人亡千人，是你的话会如何选呢？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你分享我的秘密啦！”

随着寄傩兴奋的嗓音响起，那幅定格的画卷也开始缓缓流动。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

“你们那么有本事，一定可以从那只怪物手底下救下我们对不对？”

“杀了那个小乞丐，救我们，我可以给你一百两，一千两，不不不，我把全部家产都给你好不好！”

“……”

沉闷雷声透过云层四方传响，像是收到号令，狂风开始呼啸，江两岸树木枝叶也随它乱舞，像被封印千年的怨鬼重临人间，于苍穹之下挥舞双臂，癫狂地嘶吼嚎叫。

重殷用袖口抹一把额头渗出的汗珠，冷眼看寄傩：

“我宁愿选将你拍碎后撒在粪坑里。”

“你要杀我？”寄傩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寄傩吗？”

“吾乃千万欲望邪念厮杀纠集而成，寄于傩面，存于世间。吾是恶，但恶又不完全是吾。由欲生恨，由欲生忧，由欲生怖，只要世间尚存欲念，即便今日被你打散，也无非换一种形态存于世间，千年百年后，除非世间无欲无恶，否则吾依旧会归来。你看白源当年多风光，横扫六合震慑天下的六界共主啊，不也只能将我封印，区区一个你又拿什么将我彻底毁灭？”【猪三不 小 说 网】|Z h u S a n Bu . C o m|欢迎收藏，免费阅读全文！

重殷没有说话，盯着那枚匕首，凤目中的光在烛火映衬下明明灭灭，细看之下又是一片死寂。

“求求你们了，那乞丐本来就是这条船上的人，她本来就是要死的，现在只需死她一个就可以救一船的人，还在犹豫什么！”

“大不了我们得救以后给她立碑建庙，世代供奉，再请高人做法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

“她不过一个乞丐，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烂命一条这辈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若是救了我们，也算给自己积了阴德，是大功德啊！”

窗外嘈杂声音被风割得破碎，但屋内却很静，静得只能听到小乞丐将自己蜷成一团后不小心泄出的低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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