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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灾后

重殷这一睡又是三天三夜。

黑潮在城内肆虐席卷五日后，在他醒来那天终于稍见退势。

只是其所过之处，树摧草折，房屋倾颓，即便自此退去，却也毁了一城根基。

由天府繁华到狼藉乱象仅在一夕之间，当初不少百姓被送到昆仑半山腰避难时尚且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在睡梦之中便被人强行叫起逃难，一路不能自主，只能从来往修士透露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云崖遭了大难，具体如何却不得而知，因而也难免对这“大难”产生轻视之心，甚至怨起将他们强行带到此处的修士。

直到潮水渐退，重新下山的百姓如今亲眼瞧见家园化为断壁残垣，终于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灾厄有了深切认知，悲从中来，荒野一声哭起，四下一片哭应，哭自己一夕倾颓的房舍，也哭在黑潮中离散死去的至亲好友，更哭这座养育了千百代人的城，如今在他们的见证下坍塌。

但再如何悲切缅怀，逝者也已停在原地，日子要过下去，活着的人要往前走下去，新的城池也要建立起来。

只要人还在，云崖虽满目疮痍，却也百废待兴。

＊

碎石乱瓦成堆垒起的窄道之间，有修士与凡人一道热火朝天运送倾塌房梁，重殷与叶沉戈漫步其间，气质出尘卓然，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惹来无数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但因他们在脸上施了术法，面容过目即忘，故而所有人也只匆匆一瞥便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活。

行至田间地头，远远便见高鼻朗目的少年垂首恭敬地跟在一高挑的白衣女子身后，女子微提裙摆半蹲下，素手捧起田间一抔干焦黑土，微微叹气：

“田间土壤所蕴灵力皆被黑潮席卷一空，怕是整座云崖城百十年间都要寸草不生了。”

少年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怔愣片刻赶忙抱拳道：

“师父仁善。”

“放凶兽出来之前我提前打探过城主的几座宝库，其中一处库藏灵石并未损毁，你带着此次在灾中出力的所有执法者将其分了吧。”

“师父仁善。”

谢静摆手：“若不是城主敛财，那本就是你们这些年为云崖劳苦功高应得的。”

“师父仁善。”

女子：“……除了这句你还会说别的吗？”

＊

重殷与叶沉戈行至此间，便听闻以上对话，再次回忆起自己被“可人是你打的”这句话支配的时光，不由抽抽嘴角，感叹秦统领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言辞匮乏。

“这……”

那边秦照皱了皱眉，绞尽脑汁刚要回话，就听谢静道，“这样也挺好，是个练‘一剑破万法’的好苗子。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便先留在此地维持秩序可好？”

声音如空谷溪流，潺潺的温柔，倒令他拘谨的态度松弛许多。

“是！”

＊

“傻小子，你身上有灵石吗？”待谢静走后，重殷忽然想起什么，心想自己在叶沉戈那儿已债台高筑，遂扯着叶沉戈袖子保证，“算我借的。”

“……从小到大，你哪次借了我的东西还回来过？”

话虽如此，叶沉戈掏出一张储物符递给他。

重殷摸了摸鼻子，当年在聚星学府时，他的信誉不说一顶一的好，但最起码有借有还还是能做到的，只是不知是否是叶沉戈的东西他用着太过趁手，仿佛特意为他准备的一般，用久了总让重殷以为那理所应当就是自己的。

这个习惯不好，必须改。

重殷边想边在符里挑挑捡捡，好不容易翻出一枚中品灵石，终于可以去昂首挺胸地去归还最初欠下的债。

“秦统领！”他上前拍了拍正愁眉苦脸的秦照肩膀，问，“何故在此叹气？”

秦照认了好半天才认出眼前人是当初找他借三枚半灵石的黑煤球，冲他问好：

“十九师兄。”

重殷方才也听到了他对谢静的称呼，故而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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