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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吐了吗

“对啊。”柏鹤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走到床边的榻上坐下，打开小案上的箱子，在里头翻来覆去捣鼓了一阵子，抽出一个布袋，“哗”地展开，一排亮闪闪的银针躺在里头。沈浊水看着看着，顿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柏鹤头也不抬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把上衣脱了，过来坐好。”

“啥……啥东西？”沈浊水后退一步，觉得这接下来的场面必定是十分惊险，“你，你要给我扎针啊？”

“不然呢？”柏鹤理所当然，他低头整理银针，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坐过来，有些不耐烦地抬头瞪沈浊水，“你磨磨蹭蹭干嘛呢？你过来找我不就是身体不舒服嘛！我再给你扎两针就好了！”

沈浊水眼睛看着那一排针，双手护在身前，扬声反驳道：“什么啊，我舒服的很！我来……我来是听说你以身引毒，怕你身体还不好才过来看看，我不扎针！我好好的扎什么针！”

柏鹤顿了顿，有些迟疑：“啊，是这样啊，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啊。”他想了一下，撸起自己的袖子给沈浊水看：“我没事了，就是前两天血流得有一点点多，不过很快就止住了，你不必担心我。”

白得像藕节儿一样的手臂伸到沈浊水眼前，在屋里灿亮亮的灯火下更显得白皙，上头一道不浅的伤疤，看着是刚愈合了几天，躺在玉似的手臂上，带着一种莫名的残缺凌虐似的美感，只是看仿佛就能感受那触感。

沈浊水刚往那手臂上扫了一眼，就觉得扎眼睛，这这这怎么是这样的，谁家公子哥这么，这么白！这合理吗！

沈浊水一挡眼睛，跳到一边去：“你干什么！把袖子放下去！怎么随随便便撩衣服给人家看！你这个小孩子为人怎么如此轻浮呢！”

柏鹤伸着的手臂顿住，看着沈浊水如此，眼睛里写满了迷惑。他歪着头看着他想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声音带笑：“哈！沈浊水！你是不是怕被扎针！反应这么大！”

“谁说的！”沈浊水闻言，自感尊严扫地，非常义愤填膺，手往桌上狠狠一拍，准备与面前这个小医师仔细讲讲什么叫戍边八年，二十封将。可是威风还没开始耍，过大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处，下一秒沈将军就一声闷哼捂住肋骨，趴在桌上直抽凉气，很是狼狈。

场面转化过快，柏鹤一时很难适应，他愣了一下，才着急忙慌地从榻上蹦下去，几步跑到沈浊水身边，扶他慢慢坐下。

“怎么样，有没有事？”

沈浊水忍着疼抬起头笑了一下：“没事没事没事。”疼的额上青筋直跳。其实他身上旧伤刚愈，周身气脉不平，呼吸动作之间一直隐隐作痛，只是他自己忍着，不当回事。

柏鹤才不管他的回答，抬手探他的脉搏，又几下把他衣服扒了，小心翼翼揭开纱布，看那伤口刚长出新肉，衬在深色的皮肤上，又伴着旧伤痕，狰狞得很。

他人凑得很近，呼吸轻轻落在沈浊水的身上，袭来熟悉的温暖香气，沈浊水努力地控制住自己身上不颤，觉得鼻尖有些痒。

屋内静得很，只有炉上的草药水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儿，外头秋虫正耗着自己最后一点儿光阴拼命鸣叫，更显屋内寂静。

两人没有话，唯有呼吸交织，柏鹤蹲在沈浊水身前给他换药，凉凉的指尖不时落在他肋侧。沈浊水低头看着柏鹤头顶散着的发直发愣，半头青丝用布条随意系着，光滑如绸缎……他猛地回过神来，目光慌忙移开，去看远处的烛火，不自然地咳了咳。偶尔牵动到伤处，柏鹤就要抬头看他一眼，不消柏鹤多说，沈浊水自然坐得更加板正，他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僵，简直分秒如年。

最终，沈浊水还是老老实实地被扎上了针，他端端正正地坐着，柏鹤时不时捻一捻那银针，他便紧张地跟着转眼看。

柏鹤看了他一眼，眉眼微弯，宽慰道：“你不必怕，我虽然年轻，但是针灸是我的长项，就跟你们带兵打仗似的，天赋比年岁重要。”十分善解人意。

沈浊水嘴硬：“说了不是怕……”

“嘁。”

“我说你这小孩儿还不信呢？我难道会怕小小一根针？你知道我打仗这么多年受过多少伤吗？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带吭――”

“又想说不出话了？”柏鹤面无表情，两指夹起三只银针凑到沈浊水面前，一双银丸子一样的眼睛清凌凌地看着沈浊水，很是冷酷。

银针闪着寒光，很粗，很凉。

沈浊水偏了偏头，微笑，目光诚挚：“客气了。”

柏鹤耳根恢复清静，冷笑一哼。

“伤口刚长好，而且之前久久不愈，伤处还嫩着，一定不能再扯着它，让它自己慢慢恢复。万幸是你身体底子好，虽然平常受伤什么的家常便饭，但是都没有伤到筋骨，所以周身内力恢复起来也能快些。你不必着急，平日切记不要饮酒食腥，剧烈运动。”柏鹤一边收起银针，一边嘱咐。

沈浊水愣了一下，十分心虚地点头：“啊，好的好的。”

“等会儿，沈浊水，你这伤口突然作痛……你是不是骑马过来的！”

“怎么可能？”沈浊水正穿上衣呢，突然听到这透过灵魂的发问，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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