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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行路

沈浊水舔了舔嘴唇，看着比自己低了大半个头的柏鹤，不由地涌上心虚来。他刚才一通话其实是气急了，一时没过脑子。

但说真的，这能怪他吗？

谁家的富家小少爷出来历练是不带家丁奴仆的？带着两个小子就敢往这穷乡僻壤里钻，也不怕被人卖了。而且自己长那么好看就一点自觉都没有吗？碰到坏人连跑都不会，还站在那彬彬有礼地与人理论，还敢跟人打架，还敢不带防身武器！他家里人是如何教导孩子的。

沈浊水眼皮一抬，将柏鹤上下一打量，眉头皱得更深，心道真看不出来，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叛逆。

他这么一通想，就忍不住继续想教训，嘴巴刚张开要说话，眼睛先触上柏鹤凉凉的目光，不由得熄了声。

柏鹤一看就知道他心里不服气，必然还有一通话想哔哔，冷笑了一声：“怎么不说话了，沈将军，我正洗耳恭听呢。”

其实有一说一，沈浊水这次算救了他，他理应感谢人家才是，奈何他刚刚痛失了自己心尖尖上的宝贝古董扇子，正窝着火，转头沈浊水就撞上来，那就不怪他朝着沈浊水撒气了。

沈浊水听见那一声冷笑，莫名觉得自己脊梁骨上发凉，忽的又想起来柏鹤肯定知道自己扣了他文牒，还安插人监视他的事情，一时更有些心虚了，立时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讪讪道：“没什么话要说。”

柏鹤挑眉看了他一眼：“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沈浊水安安分分，双手接过柏鹤手里剑，道：“没有啊，刚才就是犯浑了。”然后把剑锋上沾着的血在自己干净的袍摆上胡乱一擦，收进剑鞘里，背着手放到身后去。

柏鹤由着他动作，从善如流，依旧言语淡淡：“原来是这样。”

沈浊水忙不迭地点头：“就是刚才吃了酒，然后看到他们有点生气，然后又动了手，然后就有点昏头了。以后肯定不会了！”

柏鹤微微抬着头看他，这人比自己高，刚才分明一副要大开杀戒的凶狠模样，谁见了都怕，此时却垮了肩膀，老老实实地站着跟他解释，简直是要具象成一只大犬，耷拉着耳朵，正卖命地朝他摇尾巴卖乖。

柏鹤心里知道他是为什么心虚，但眼里还是不由迸出些笑意。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从地上捡起破烂的扇子，轻轻地吹着灰，动作可以说得上是小心翼翼，极其轻柔。

沈浊水瞧着那扇子，心里头突然挺不是滋味的，他看柏鹤似乎也不生他的气了，就慢慢凑上去：“嘶，这扇子怕是不能用了。”

柏鹤闷声闷气：“我知道。”

这么难过的吗？

徐铛眯着眼睛看那扇子，莫名觉得熟悉，刚觉得不对想要提醒沈浊水，就听他大言不惭地开始放话。

“没事儿，不就是一个扇子吗？我给你买，想要什么样的我都给你买。你要实在喜欢这个，我让京城里的老师傅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肯定比这个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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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鹤抬头去看沈浊水，见那人眼睛晶晶亮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差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了。

还敢跟他眨眼睛？

柏鹤磨着后牙根儿，道：“行啊，沈大将军这么豪爽，我也就不客气了。前前朝的古扇，你去给我买吧。“

沈浊水：“……“

徐铛：“……”

徐铛早就觉得不对，此时只恨自己刚才慢了一步，一听前前朝忽然觉得一阵眩晕，他自小钟爱古董，这都是瑰宝！瑰宝啊！

徐铛小心翼翼地凑近去看柏鹤掌心里的扇子，越看越移不开眼睛，瞧瞧这扇面，瞧瞧这扇骨，一时只觉心痛如刀绞。

沈浊水哪里看得出什么名堂，他在这方面寡陋得很，听到古董就只想到昂贵两个字，刚要为自己方才口出狂言而心痛，但转念一想将军府里头全是陛下太子赏的别人送的金银财宝堆，自己平常也用不着，平白放着占地方。那什么前前朝的古董，还不是成箱子地买？

于是祸从口出：“行，放心吧，我给你买去！你就只要扇子吗？什么砚台古墨古琴的要不要？我看你们读书人都爱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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