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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争执
柏鹤和他对视着,几乎是茫然和疑惑的。
满心只有一句话:他是在对我发火吗?
“你有考虑过自己话里的分量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直直地插入他的心脏,朝着最软弱的一点狠狠扎下去。柏鹤面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来到京都之前,他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几乎成了一个梦魇,可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从沈浊水的口中说出,用这样质问,甚至于说是嘲讽愤怒的语气说出来。
柏鹤轻轻地扯了扯嘴角,面具掩盖了大半表情,沈浊水看不到他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听见他声音冰冷。
“你是用什么身份来问我这句话?关内侯,你胆子太大了。”
沈浊水冷笑:“国师初来京都,可能不知道,我胆子大是出了名的。”
他能摆出这副表情,就说明他知道国师的身份,知道柏鹤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太子殿下对你倒真是信任,什么都让你知道。”柏鹤淡淡嘲讽,“关内侯这样生气,就是因为‘祸起西北’四个字吗?你在担心什么?担心你的西北军被并入其他军系?担心你奉国将军的地位被动摇?还是……”
他知道沈浊水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气急了,又怕自己身份暴露,于是口不择言,把刀也往他心口插。
柏鹤话还没说完,眼前寒光一闪,一把森然冷剑架在他的脖颈便,骤起的剑风扬起他的一抹青丝。
杀意。
“你只能想到这些,所以才说得没有负担!”沈浊水一字一顿,是怒极了,“你根本意识不到西北一旦开战,最先遭殃的不是萨拉,而是边疆的百姓,他们最先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还有上万的战士,他们将会在大好的年纪毫无价值地失掉性命!那些倾注技师心血的兵甲重器!中间烧掉的上万银两,背后又是多少人的血泪!你想过吗!”
柏鹤眼睛都未眨一下:“所以呢?”
沈浊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柏鹤的眼珠像一对银丸,冰泠泠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皮肤边的剑锋:“我问你,所以呢?攻打萨拉是我下令的吗?我从头至尾只说过‘祸起西北’这四个字,这是我预言到的未来,我只是说出了我所看到的未来!这是我的职责!”
“就是因为你这种无知的心态,从不考虑后果。“沈浊水眼眸深邃黑沉,最底里烧着令人窒息的灰火,“身居高位,目中无人……国师大人,你是从小生活在金银锦绣里的吧,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连一天一个黑馒头都吃不起吗?怕是想象都想象不到吧。你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带来上千万人命运的转变,你认识到过自己这样的地位吗!身受无上荣光!连黎民百姓的性命你都弃之如草芥,你心里当真会有大刓吗!说到底抛却光环,你也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而已……有什么资格对一个王朝指手画脚。”
无知。
无知。
无知。
这两个字从眼前人的口中吐出来,尤其地重若千钧,压在柏鹤的头顶,又像是猛一记重拳。
“我的心里为什么要有大刓!”柏鹤几乎是喊了出来,唇色苍白,眼睛里透出惊人的光,“我本来就出身于异族!是谁把大刓放在我手上的!是谁求着我来指手画脚的!”
柏鹤抬起手,握住脖子边的剑,宝剑锋利凄寒,一瞬间鲜血就顺着剑刃流淌下来,寒光混着血光。
“如果你们这些把黎民百姓放在心里的才俊们能够把大刓好好地延续下去!如果你们能守好自己的浩浩河山,你以为我稀罕做这国师吗!”柏鹤的眼睛透红,他血肉模糊的掌心蓦地泛起白光来,宝剑因为快速扭曲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沈浊水被震住了,他看见那细白掌心里的血流得更凶猛,忙想把剑收起,却被国师用力狠狠拉住。
“看到我这样一个小儿指点江山很不爽吧?换成白发老朽就心服口服了?觉得我还不如任何一个寒窗苦读的儒生?那你知不知道我和我的同族从刚生下来就要忍受洗髓之痛!从认字开始就学习一切有可能救你们性命的东西!我族三位血脉精纯的前辈全部因此丧命,我的性命也和大刓依依相连,国灭我亡,你当谁稀罕你们的破烂荣光!”
柏鹤把压在心底的所有不甘,彷徨,愤怒,委屈全部砸给眼前的人。
柏鹤喘着气,浑身因为用力过度和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沈浊水微张着口,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几乎是在嘶吼着,面色苍白,眼角的云纹狰狞得像一道疤痕,泛着血色。
他八百年不知道什么叫悔的心第一次被砸开一道缺口,这些事他不知道……他只以为这就是一个被惯坏的年轻人,在高位上为所欲为,不知轻重。殊不知,不知轻重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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