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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平顺

柏鹤那晚雨夜留沈浊水住下，其实是只想着住下一晚罢了。谁成想沈浊水头一次行动上显得那么矜持，三推四拒的还要回头教育他，而后确实每天晚上都开始磨磨蹭蹭地赖皮到晚间，就是不肯再回自己的侯府里头了。

国师府的下人们都看得明白，一个个十分善解人意，到点儿就会来递个梯子。沈浊水这时往往要做出一副难为的样子来，半倚着桌子边儿犹豫一会儿，然妥协般道一声“好吧好吧”，再扬声叫人回侯府里头拿换洗衣裳。

柏鹤在一边看着他每日里费老大心思做这场戏简直是要笑死了，心道这不累吗，戏怎么能那么多。

他一边揣手嗑着瓜子一边笑：“呦，这每日里的让人回去拿衣裳，我这都挪出半个柜子给侯爷放衣服了，侯府果然是家大业大，不缺衣料子啊。”

沈浊水正因为自己成功留宿一晚而眉色飞扬时，突然听到这一句，屋里头进来送热水的下人都忍不住吭哧直笑。

沈浊水丝毫也不觉得羞，他回头看着柏鹤眼睛里促狭的笑，抬手去掐他的脸：“跟谁学的一身编排人的功夫啊！”

柏鹤笑得不行，往旁边躲着，还护着手里膝盖上小碟子里刚嗑出来的瓜子仁，又急又笑得直嚷嚷：“你别给我碰掉了！我刚剥好的你别给我撞掉了！”

沈浊水也怕他刚吃完饭就笑，一会儿呛得打嗝难受，把人环着扣回来坐好，一手拿起来那一碟子瓜子仁道：“刚才还说吃撑了呢，这瓜子仁是给我剥的？那我吃了啊，正好许久没吃过了。”

柏鹤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刚嗑出来的一小把就要落去沈浊水的饕餮大口之中，一声“欸”地阻止还没说出口，想到前两天自己忙着公务时沈浊水趴在自己的肩头抱怨“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怎么那么冷淡，我就知道你不爱我了”，于是要拦的话又吞入腹中。

算了。柏鹤在心里叹了口气，天大地大，情意最大，自己挑的自己不得惯着吗，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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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浊水觑眼瞧着小孩儿眼睛长在瓜子仁上似的，喉咙滚了几滚，好半天又泄了气似的妥协一般不动弹了，简直是被可爱得心肝直颤，忙把小碟子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赶紧吃吧，一会儿该洗漱了。”

柏鹤看瓜子仁失而复得，非常高兴：“要凑够一大把一起吃才爽！”他不怎么会嗑，剥得费劲儿扒拉的。

“我帮你剥，我帮你剥。”

沈浊水被这孩子一样的话逗得哭笑不得。

“凑够一大把”怎么听怎么好玩，哎呀，真的好可爱好可爱，简直天下第一大可爱。

柏鹤“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抬头看看沈浊水，嫌弃道：“你笑得真奇怪。”

沈浊水愣了一下，拿起一碟子把瓜子仁往他嘴里一倒：“怎么样啊，我可是坏人，你怕不怕！”

柏鹤“咯咯”笑，被这个搂着自己像个大狗一样到处乱动人要烦死了，抬手一巴掌推开沈浊水的脸：“走开走开走开！快点去洗澡！烦死啦快走开！”

待两人洗漱完准备上床就寝，沈浊水大摊着双手躺在床上，冲柏鹤摆出一个大大的拥抱。

柏鹤面上被他逗得直乐，但其实心里特别高兴，离床四五步远就开始助跑，“哈”地一声扑进沈浊水怀里。

沈浊水被心肝宝贝冲了个满怀，满心甜软，“哎呦”了一声把柏鹤往床里放好，两个人很自然地裹上一条被子。

爱人之间要这样子亲密无间大多需要很久时间或者很多事情来过渡的，可放在他们俩身上却不是这样，一切又快又稳，水到渠成一般。他们都能坦然地正视，珍惜彼此的感情，即使是羞涩的感情也愿意先分享和拥抱，亲密的肢体接触是他们显出彼此羞涩的最好的方式。

这样坦然的契合，这样契合的坦然。连沈浊水都在心里感叹，怎么会如此幸运。

屋内温暖如春，床微微开着，是为了防着屋里的人睡熟了太过闷热，月光从窗缝里抖落下来，落下两三方淡淡的银光。

柏鹤窝在沈浊水怀里，鼻尖都是熟悉的气息，彼此交缠。他有一点困了，皱了皱鼻子，低声道：“感觉明天又要冷了，衣服穿的好厚，总感觉舒服。”

沈浊水下巴在他头顶蹭了蹭：“马上要下雪了。”

柏鹤手指在沈浊水身上扒拉了一下，“嗯”了一声。

两人沉默半晌，柏鹤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沈浊水突然侧了侧头，低声呢喃：“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

一直这样，在彼此的呼吸间入睡，在彼此的视线中醒来，朝朝暮暮，两个人就是一家人，不分离。

“我们会一直这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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