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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事起

这一声笑不大不小，虽有些突兀却也能强行忽略过去。沈浊水心道自己这音量把握得可以，很有进步，充分表达了自己披上礼貌外衣的不屑。

沈敬瑜立在沈浊水前头两位，与他相对，听到这声响眼眸如刀的扫过来，又像是看到什么令人嫌恶的东西，马上移开目光。

沈浊水浑不在意，还与他笑着对视一眼，表情欢畅。

刚在说加税减福利的是亓官氰，女儿正是现在宫中略有些得宠的裕嫔，去年春天刚生下个公主。亓官氰没有一分真本领，全靠他那个女儿才能入朝捞个京官听听政，而且为人轻浮，目光短浅市侩，甚至屡次放纵家人仆从，沈浊水回京这才三个月就听说了亓官家在外自称国丈的事儿。

沈浊水也是奇了怪了，这有些人怎么能那么嫌命长呢。他琢磨着自己之前不想活的时候也没照这个方法作死，实在是个奇才。

他那个女儿裕嫔娘娘全靠与先皇后几分面容相似才换来的浅薄宠爱，据说连封号都是先皇后闺名里的谐音。要不是皇上现在年老昏聩，满心思念先皇后，他能有这福分？不夹起尾巴做人也就算了，还行事如此嚣张，在太子殿下面前也不知收敛。

沈浊水琢磨着阙铭昇现在恶心他恶心得不行，别看表面上还含着半丝笑，就凭自己的了解，阙铭昇心里不定怎么想弄死他呢。

“众爱卿没什么其他的想法了吗？”上头座位上阙铭昇轻轻一笑，放下手里的奏章，“啪嗒”一声。

如今皇上已经不上朝了，日常朝政均是太子阙铭昇主持。他温温和和地坐在上头，缓缓扫视过众人，目光锋利。

满朝堂的剑拔弩张消敛了个干净，呼吸也不敢大声了，乖得跟一窝鹌鹑似的。

初时太子刚主持朝务的时候，时时带着笑容，满朝文武都觉得他为人宽厚，是个比皇帝还要仁厚慈爱的软柿子。几个朝廷老人认为他好拿捏，忍不住在年轻人面前耍威风，谁知道这位殿下是位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满身的雷霆手腕，表面温风细雨，实则铁血冰骨，将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还能收好羽毛赚回好名声。

满朝文武这才知道即将迎来的是位怎样的君主，简直被虐出了后遗症，见太子殿下笑比见他怒还要害怕。

沈浊水见阙铭昇开了口了，知道该到自己出力的时候，精神了一下，站直身子。

“禀殿下，微臣有一个想法。”

众人回头，见是一个面生的书生，看着年纪不小。

阙铭昇抬眼：“柳卿说吧。”

柳徵温脸色微微地涨红，看着很有些不成大器的样子，手持板笏，躬身而立。

“方才亓官大人所说增加税收并无不可，只是税收是有形的，直接向人民收取财物，自然会招致人民的不满，最理想的方法是把税收隐藏在商品里，使人民纳税时看起来没有纳税，这样朝廷收钱，也不至于造成百姓心理上的抵抗。”

众人安静地听这个不起眼的人说话，有些人稀里糊涂认为他讲了等于没讲，而那些触觉敏感的人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小鼓。

藏在商品里的税收……就是藏在商品里的钱，这些话的意思是真的要从百姓手里拿钱，还是从……？

想至此处，不敢再想，后面是庞然的野心。

沈敬瑜等几位老阁老微微地眯起了眼。沈浊水微垂着眼睛。

“从农耕时期开始，盐和铁就是最为重要的两大支柱，其力甚巨。煮海成盐，开山成铁，大刓地广物博，山海皆是财富。只要把山、海的自愿都垄入官府之中，就可以把盐铁的经营买卖控制起来，进而从中获利。”

短短几个字，说的却是惊涛骇浪。即使是有所防备的人心头也是震动，更别说那些毫无预备的人，嘴唇都颤了极颤。

高座上的阙铭昇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一般，眸子中闪过一些意外：“柳卿的意思是……盐铁官营？”

柳徵温躬身俯下，深深一拜：“正是如此，殿下明断！”

阙铭昇笑了一声，不辨喜怒：“倒是有些道理，其他爱卿怎么看呢？”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立刻反驳：“实在是太放肆了！简直是信口开河！无知竖子说话轻飘飘而过，何曾考虑过朝廷在经营管理过程会产生什么影响，何曾考虑过百般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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