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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少年
“去吧。”沈浊水的大手拍拍柏鹤的背,宽厚暖和,替他拢了陇身上的大裘。
京城的第一场雪在不久前落下,而后一日比一日寒冷,万物凋零枯闭,这一整年的得与失都暂作休眠,一切皆可来年再说。
柏鹤面上的银面具不在,一如往常地用秘制膏药涂抹遮掩了眼下的水云纹,他犹豫了一下,抬头看沈浊水:“你不与我一起去吗?”
沈浊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他一会儿,笑着说:“今日就此分别,不知你与族人何日再相见,多说说你们想说的话,不用在意我。”
柏鹤应了一声,快步往城郊的长亭走去,容厄灵、映南和海泽等人都在那里等候。
左宁族人送出了国师,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大部分的护送者都需要在旧年结束之前回归族内。大刓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送别,但那么一两句体己话却没有办法仅仅在彼此的对视中表达。
沈浊水都是明白的,即使他心底对于他们的离开是隐秘而可憎的欢喜,但他也能设身处地地体谅到柏鹤彻底离开族人,呆在陌生之地的凄茫,于是再多纠结也化作心疼,排除万难也想让柏鹤多送上一程。
容厄灵凝视着面前的少年人,眼神变得幽深。她年长柏鹤五十余岁,口头上当一句师姐,实际上柏鹤无父无母,是她从柏鹤五岁多开始手把手地带起来的,感情深沉似海。临到走了,她才知悉柏鹤与那人的种种情牵,沈浊水是陛下指的护卫国师之责,便是她此时再要反对,也无力干涉两人的交往。
想至此,每每就是心痛。
她的目光落在柏鹤的脸上,停留在并不显露的云纹之处。
柏鹤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目光轻轻抚上自己的面颊,讷讷道:“师姐……”
容厄灵移开目光,淡淡道:“你若与他在一起,就要长长久久的掩盖自己的真容。”
柏鹤顿了顿,却忍不住反驳:“即使不在一处,我日日戴着面具,也不能在世人面前显示真容。”
他的心已经彻彻底底地偏了,不论是什么时候,他也不想沈浊水因为自己而受到什么指责委屈。这本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这本不是错。
容厄灵深深地看着这个一意孤行的小师弟,心里不是愤怒,也不是失望什么的,只是涌起要再拉他一把的决心。
“小鹤。千千万万的例子摆在你眼前,不必师姐再一样一样地跟你细说。大多数的是什么下场……你是都明白的呀。何况你现在的身份,举国未来都在你的手心里,你要保持清醒,保持沉着冷静,有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在你身边,难保有一天会为他所利用蛊惑。到那个时候,酿成的大祸苦果,都要你一个人去豁出性命承担的。”
柏鹤神色淡淡的,就好像从前的样子,不常笑。
容厄灵几乎是巴望着的,上前一步去牵他的手,言辞恳切:“你一直一直是最听话的孩子,从不做违逆的事情。听师姐的话,跟他断了,安安稳稳地把大刓这一劫渡过去,你平平安安地回归族内,族中那么多人,不论是男是女,总会有真正该与你在一处的人。我们有三百年的寿命,与这些世内之人七八十岁一比,眼前都是一场空梦。师姐总是不会骗你的对不对?”
“师姐……”柏鹤顿了半天,叹了一声,反手握紧她的手,“我知道师姐都是为我好,这话若放在先头,兴许我还能听得进去,如今到底是晚了。师姐不必担心我,也不必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真的对我特别好。”
容厄灵终于是气急了他,又心痛极了,使劲儿摔开他的手:“他到底是怎样好!将你迷得如此鬼迷心窍!他就算再好,他能陪你一辈子吗!”
这话是在往人心尖尖上戳,柏鹤呼吸轻轻地一窒。
海泽看不过眼,上前拉了容厄灵一把,稍加劝慰。容厄灵也自知失言,惹人伤心,抿了抿僵持在原地。
柏鹤侧头看了沈浊水一眼,他拢着马车前的马匹,站在城墙下,冷风卷起他的衣角,那么远远的距离,柏鹤仿佛也能看清他望眼欲穿的担心。
柏鹤回头来,看向容厄灵,唇角微微地勾起,连带着人也生动起来。容厄灵看着这样的他,微微有些停顿。
“师姐,我从小没有父亲和母亲,身边也没有很多太多的朋友,偶尔看到的那些闲书中所描绘的亲情友情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也曾好奇过,也曾憧憬过。有些族人说我性格冷淡什么的,其实我都知道,但是自己也不晓得该如何不冷淡地活着。”
容厄灵的嘴唇张了张,清冽的眼睛碎开一道情绪。
海泽和映南也抬起头看着他,有一些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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