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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年气

邵斯珏的夫人年前刚诞下了个女儿，这是头一个女儿，他乐得跟什么似的，成天闷家里头逗闺女，满月宴办得比第一个嫡子还大。

沈浊水也去吃了酒，备上一份丰厚的贺礼。小丫头冰雪漂亮的，看着面相还有邵斯珏的几分聪明劲儿。沈浊水瞧着也觉得好奇欢喜，心想着这小小的一个玉团儿似的人，怎么就能长成大人了。

邵斯珏的夫人见他眼睛亮晶晶的，笑着劝他也是该娶妻纳妾的时候了，再生个小男孩跟在身边，教教武艺什么的，实在是承欢膝下的乐趣。

她劝得真心实意，沈浊水却没这个想法，胡乱说了两句应付过去。他自觉没什么耐心，也不细心，对孩子并不是十分的喜爱，真的养着了对孩子对他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再说了他现在带着柏鹤一个就觉得十分劳心累神，让他分出心力来放到另一个人身上，他是不想的。

邵斯珏这厢，反正是逢人就吹他姑娘多好看多聪明，沈浊水一开始还能笑着听，后来越听越烦，耳朵都能磨出茧子，便开始打趣嘲讽。

邵斯珏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十分得意洋洋。

“快滚吧你！”沈浊水催着仆从赶紧调转马车走人，真的是一点不想再看见邵斯珏那嘴脸。

侯府里头黄钰正在指点着人将货物分别放到库房，外头厅里，院子里，有的直接让给国师府里送去一份儿。

柏鹤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小狗在他脚边打着圈儿撒娇，逗得柏鹤哈哈直笑。

黄钰看着他，眼睛里也带着笑意。国师大人和自家侯爷的关系，两个府的近身仆从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不过都忌讳着，管得嘴严，只要有要露出去风声的苗头，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

国师大人平常说话不爱看人，表情也总是淡淡的，抿着唇，待人虽也客气，但总觉得疏离，除了关内侯，再亲近的人也有距离感。从前黄钰每次进门跟侯爷禀报家事，就能看见本在笑着说话的国师大人瞬间收敛面色。他原以为国师大人是不喜欢他，如今相处得久了才知道这是害羞呢，面子薄。

自家侯爷是个厚脸皮的，连带着他身边各种处得来的朋友都不太要脸，如今看见个容易害羞的主儿是个多么稀奇的事儿啊。黄钰自觉喜欢心疼这两个词是不配说的，但早已经从心里把他当作了自家主子，凡是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心里头一股子护短味道。

今日要换是关内侯买回来这么些东西，黄钰定是要凭着自己老管家的身份说道说道，可换成了柏鹤，他是一个字都不舍得的，一张老脸笑眯眯的，舌灿莲花一般，不论看见买回的是什么都东西都能吹捧。

“真的吗？”

柏鹤第一次去买年货，唯恐东西置办得不周全，他把黄钰当老长辈，此时被夸成这样，忍不住满心欢喜，抬手一边摸着脸一边抿着唇笑。他自己不自知，在外人看来却实在是十分可爱，若这副样子坐在仰天鉴里，怕是要被人怀疑被夺舍了。

“偷笑什么呢？跟个小老鼠似的？”沈浊水笑眯眯地走过来，往那货物上瞧了一眼，“呦，买的什么？”

沈浊水探头看来一眼，笑道：“这是烟花？怎么买那么多？过年的时候宫里头都会按份例给各府送，你买这么多放到十五也放不完啊。”

烟火的声音朝廷占七成份额，逢年过节用得着烟花的时候，内务府都会按份例给三品以上的大人府里头送烟花。宫里头送的烟花自然是精品，图案精致漂亮，外头的作坊自然是比不上的。

“啊？”柏鹤正笑着，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连带着脚边的小狗都“呜”了一声，小屁股往地上狠狠一坐，乌亮亮的大圆眼睛瞪着沈浊水。

沈浊水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迟疑了，他下意识往黄钰那一撇，发现他也在偷摸着瞪自己，沈浊水迷惑了，心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吗，看这情形简直是犯了众怒了。

黄钰朝国师大人一俯身，巧嘴宽慰着，将话给圆回来：“大人别听侯爷说的，侯爷今年头回在府里过年，诸多事情他也不清楚呢。就说这烟花，宫里的烟花式样都跟宫里的菜谱点心似的，年年按着典制大同小异，外头的可就不同了，按照生肖属性年年都不一样，模样各比各的新巧夺目。京城各府啊，都是拿宫里的烟花当赏赐，真正玩乐还是到外头买呢。”

柏鹤的眼睛又一点点亮起来，忍不住偷偷去看沈浊水求证，唯恐是黄钰哄他。

沈浊水这回是反应过来了，心里头乐得不行。

黄钰唯恐沈浊水再说出什么话来惹得国师大人年节里头不高兴，悄摸着探头看了一眼箱子上的标识，赶着话道：“唔……大人买的这不是明宿阁的烟花吗？他家鼎鼎大名啊，京城里头最时兴他家的，年年供不应求呢，大人这是怎么买到的？老奴前几日还说要托人去定制几盒，就怕晚了买不着。”

“是吧是吧！他们家好多人啊，我今天排了好久好久的队，最后和他们家的熟客聊热乎了，才让我提前进去挑的！”柏鹤不管沈浊水了，兴致勃勃地讲今天的事，话一骨碌一串地往外头滚。

黄钰笑眯眯地听着，还边附和。

沈浊水笑得不行，又得强忍住，去拉他：“说那么多话，不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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