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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春衫泪
夜深不闻鹧鸪声,衣抉凛冽,寒剑落下,剑光划过弦月半盏,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如雪白衣。
长长地凄厉一声惨叫,饱含着惊畏,划破静空,夜风狂啸,他一路杀进沈府。
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数十个家兵围着沈浊水,剑锋相指,却不敢动作。
沈浊水低垂着手一步一步往里走,跨过汩汩冒血的尸体,剑锋划在地砖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鲜血顺着剑锋往下淌,听着像是催命的修罗,令人不寒而栗。
沈府占地极大,沈浊水直杀进主院,虽然惊动了家兵,可夜色已深,其他院子里的人还未赶至,有的仍然不知。
京城里养尊处优的贵人何曾见过这般场面,张氏等妻妾被吓得两股战战,更有甚者已经屁滚尿流,仓皇逃窜。
沈敬瑜到底年长,见过世面,纵然此刻心神激震,也能立在高高的堂前与他对峙呵斥。
“混账东西!你是要弑父吗!”
“弑父?”沈浊水的嘴角奇怪地抽搐着,然后从喉咙里溢出古怪的笑声来,面上还沾着温热的血点子,“父?谁的父?”
“新年除夕,百家阖欢。你们沈府烟火漫天,笑颜相映,她自己死在大雪里。”
他把目光投向沈敬瑜身后瑟瑟发抖的张氏,张氏一抬眼对上沈浊水的眼睛,吓得一声惊叫,双腿胡乱蹬着往后仓皇翻滚,哪里还见望门贵妇的气派。
沈浊水看着她笑了:“这么怕?怕什么呢?陷害她,烧死她的时候你也这么怕吗?”
他一步一步往台阶上走,身前身后有家兵来阻挡,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连头带肩的劈开,剑锋插入血肉的“噗嗤”一声在此刻显得尤其响亮,一阵血雾在他身前散开,几乎像个血人,不辨其真容。
“啊——”张氏厉声惨叫,像是要吓疯了。
沈浊水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咯吱咯吱响,渐渐逼进张氏,抬手一剑直出。
身侧沈敬瑜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把剑,他早年习过武,抬手勉强接住沈浊水的锋刃,可哪里能和沈浊水相提并论,他连一招都接不过,铮然一声,剑身断裂,他也被震得整条手臂发麻,连退几步,直撞上身后的香炉才勉强停住。
香灰翻了满地,上好的沉香盖不住血腥气。
沈浊水剑势未收,偏着落下,划过张氏腰侧,鲜血涌出,爆发出哭嚎和求饶。
沈浊水像是迷惑,微微低头:”这样就痛了吗。”
那孙韵芷在寒冬腊月里生生熬死,又是有多痛呢?
这个给他带来过无限痛苦,也曾经是他整个人生光芒的女人,走之前,痛不痛?
母子连心,大约是痛的,所以那时他才心痛如绞。
沈敬瑜扶着臂膀从地上爬起,沈浊水侧头去看他,一遍一遍问:“为什么容不下她,为什么只是活着都容不下?”
孙韵芷死前在想什么才会如此痛彻心扉,她可后悔年少时的识人不清,她可后悔这么多年蹉跎年华。
她……可后悔生下了他,不甘闭眼的那一刻,她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的那句“不必再见”。
他低头去看张氏,鲜血从下颌滴落:“为什么要那样对她?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害她?到底是为什么?“
沈敬瑜厉声:“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不过是一个与人偷情的贱货!咎由自取!又何曾配为人母!也要你失态成这个样子!“
沈浊水闻言只觉天塌地陷,眼前天地都摇摇欲坠,他两步上前逼视着沈敬瑜,怒吼:“沈敬瑜!”
一行血泪划下。
“沈敬瑜!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她会与人通奸?你不觉得荒谬吗!她这一生卑贱都是因为谁!”
他从小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来自于沈敬瑜和她的离心,所有。每个人都躲避她,厌弃她,他也不喜欢她,却从没想过放弃或者离开她。
沈敬瑜的胡子颤抖,脸色铁青,他被修罗一般的沈浊水震慑住了。
“哈哈哈哈!”沈浊水大笑,眼泪却不断落下,“可笑,可笑啊!她将这一生付给你,真是可笑又可悲!”
“你为什么容不下她……因为花着她私奔带来的钱才中举登科?因为她看见了你所有恶心低贱到尘埃里的过去?!“
沈敬瑜怒极,涨红着脸去扇他巴掌,被沈浊水一把扯住臂膀,狠狠往地上一掷,沈敬瑜半天没爬起来。
沈浊水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嘴角眉梢都在抽搐,浑身轻微地颤抖着,好半天才拧出一个笑来,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没关系……没关系……“他突然半偏着头,语气变得无比轻柔,可是声音浑厚,显出诡异来,像是在模仿妇人的语调。
沈浊水抬起手抚摸起自己的肩膀,动作变得很滑稽:“没关系,没关系。“
如果明素在这里,她会一下子明白,这是少爷小时侯难得在夫人清醒时所感受到的温暖安抚。她也许还能记得,那个午后阳光里,妇人轻柔的手落在鼻青脸肿的小少年的发顶上,说着“没关系,没关系”,小少年眼睛轻眨,努力忍回眼里的薄泪。
沈浊水歪着头立了一会儿,又瞬间恢复了正常,血红的眼珠转动,重新盯着沈景瑜,握紧了手里的剑,慢慢笑了。
“你没有良心,她不知道,没关系,我剖出来给她看就好了,她就会信了。”
沈浊水疯了。
沈景瑜看着魔鬼一般的沈浊水向自己一步步走来,吓得连声:“沈浊水,小水,你不能!我是你父亲,我是你父亲!”
正当院内所有人都为此奇怪场景而寒战害怕,摒住呼吸唯恐刺激到他时,沈浊水的眼神蓦地幽深,抬手寒光落下,将突然挡在身前的张氏开膛破腹,死相极其凄惨。
从胸腹迸发的鲜血扑了沈敬瑜满头,甚至滴落在他的嘴里,血腥气蕴满整个大厅。
沈敬瑜动作呆滞,受到巨大的刺激,浑身颤栗着看着沈浊水,说不出成句的话,尿湿了裤子。
沈浊水的眼睛里血泪不断汹涌:“她只是喜欢你……她这一辈子就想你能看看她。你怎么忍心让她背着那种罪名去死……是你说的陪她一辈子,她就这么信……你明明那么绝情,可随意一句施舍,就能让她立刻忘记受过的委屈……”
“你说她是疯子,谁把她变成这样的!”
沈敬瑜也像是疯了,他想要站起来,却在血海里打滑,狼狈地挣扎蹬腿,脸面礼仪全不顾了。
“人就不能变吗!人为什么不能变!她就应该去死!私奔叛逃,未婚怀子!她也配!?我看见她就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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