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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忍泪
沈浊水醒过来的时候,不辨今夕何夕。室内的珠帘锦绸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外头的日头,空气里弥漫着奇怪的味道,灯蜡低垂,燃尽一夜。
像是有千百万根钢针朝着他的太阳穴猛扎,沈浊水坐起身难耐地闭了闭眼,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身体突然定住僵硬,说不出的滑稽,而后几乎不敢置信地转身向旁边看去。
柏鹤微拧着身体睡着,身上未着寸缕,睫毛贴在脸颊上。他的手被撕碎的衣服绑在塌上的小暖桌的桌腿上,满面干涸的泪痕。
像是被强行扒去外皮的小动物,凄惨至极。
沈浊水睁大了眼睛,几乎是不敢相信倒吸了一口气,他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他哪里敢细看柏鹤身上的青紫红肿,颤抖着手去解被缚起的手腕。
细白的腕子上三指粗的勒痕,已经是紫色的了,因为主人的挣扎还破皮流血,深红的血痂横着,相当可怖。
沈浊水看着他,脑袋轰轰作响。
睡着的人还在噩梦中,被稍一触碰就颤抖着想要往后躲,一行泪滑下来。
“我疼,我疼……”【猪三不 小 说 网】|Z h u S a n Bu . C o m|欢迎收藏,免费阅读全文!
疼痛像藤曼一般,瞬间缠紧沈浊水的心脏,猛然收紧!胸口插满钢针,疼得他不敢呼吸。
都是他干的,全都是他干的……他就是个疯子,没错,他就是个疯子。
完整的夜晚破碎成记忆光痕,沈浊水随意捡起一片,就能看见柏鹤颤抖痉挛的身体,痛苦苍白的神情和一声比一声低的求饶哭泣。
这个唯一在他疯魔时来勇敢拥抱他的人,他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他。
人世负他,偶然垂幸一缕阳光,他却负了这光。
柏鹤的梦境里昏昏沉沉,光怪陆离,只记得一次一次地被黑夜里的野兽撕碎,他睡得非常浅,或许并不能称得上是睡,只是痛极累极的时候连身体都在强迫他别再清醒。
眼睫轻轻一抖,柏鹤红肿的眼睛睁开,对上了沈浊水灰暗的眸子。
沈浊水看着他,面色一寸一寸灰白下去。
柏鹤的眼角坠下一串泪,把自己蜷缩起来。
此时即使是一个眼神也是对他的伤害,沈浊水堂皇了一下,急忙从床上扯过被子给他裹上,伸手想要抚摸他凌乱的头发,却像是在碰什么易碎珍宝一样停在了半空。
他的嘴巴张了张,痛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柏鹤,是想表达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歉意吗,后悔吗,好像都不是……是看到了他们之间细密的裂痕一点点加深,执拗地想要忽视,想要留下,可是脆裂声就回荡在耳边,仿佛用力地抓着一把细沙,非常努力地想要攥紧,可是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沙粒从指缝溜走,无计可施地想要大哭。
明明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只是一个晚上而已,一切轰然变色。
到底错在了哪里,他们该怎么办。
门外一阵吵闹,这官兵呼号之声是来缉拿沈浊水的,他们两个都知道。
可沈浊水不动,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柏鹤,眼眶红着,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了似的。
“我不走……我陪你……”
柏鹤觉得眼前的人像是要哭了。
可自己不能再看着沈浊水了,柏鹤心口细密地疼,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躺在薄薄的冰面上,身下薄冰马上就要断裂,自己此刻全是苦苦支撑。他不怨恨沈浊水,可是不能再看到他了,最起码现在是。
门外的吵闹声停滞了一声,沉沉一声喊,竟是阙铭昇亲自来缉拿。
柏鹤眉心轻轻跳动一下,声音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轻轻用气声:“去吧,别让太子殿下难做……你等几天,我会救你出来的。”他竟然还轻轻勾出了个笑,可是皮肤唇角的走向,分明是要哭。
沈浊水也想哭,嚎啕大哭。
两个人对视着。
沈浊水走了,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来得及留下。
柏鹤听着房门阖上,听着外面的交谈声,听着木枷拷上,听着官兵嘈杂离开,听着那个人的脚步一点点离去。他缓缓地小心地吐出一口气,仿佛瞬间被抽出浑身的骨头,半倚的身体狼狈滑下。
远处香炉中的沉香已尽,袅袅地,冒出风烛残年般的灰烟,有点呛人。屋子里空得吓人,大片大片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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