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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劫数

景玄那句话仿佛是一个默认的信号 ，是一个允许司断进入他的世界的通行令。

虽说景玄也对自己能那样轻易地说出这句几乎昭示着自己接纳司断的话语表示惊讶，但是在他心中，更多的其实是在长久的忌惮之后的放松。

看着眼前司断那双清澈得惊人的眸子，他默默垂下了眼。

他一向自诩为心绪清明，可是当他看见司断之后才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独坐菩提下”一般的清澈干净。

像是世间所有尘埃都不会进入他的眼睛；更像是......他的眼中只能容下自己一人。

景玄的目光因他这眼神而颤了颤，心中仿佛有什么坚持许久的东西摇摇欲坠。

所以，当司断满目欢喜地问出那句“真的吗”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压抑住自己心中那些情绪，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想尝试一次，他不愿意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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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司断就经常有事没事跑到景玄的住处。

有时是以修炼遇见了瓶颈为由；有时是以想和景玄分享他看见的有趣的事为由；有时......就只是单纯地想见到景玄而已。

景玄也如同他所承诺过的一样，对于司断的到来欣然接受。

每当司断来到景玄的住处，景玄就总是喜欢眉眼带笑地看着司断抚摸着那只重新活泼起来的狐狸。

司断也经常在某些时刻，与景玄不经然地目光交错，在一阵寂静之后，二人又同时闪烁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气氛暧昧又缱绻。

司断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和景玄间之前那些隔阂正在慢慢地消失。

他终于真正地接近了景玄的生活。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

只是偶尔司断会在与景玄对视间，从他的眼中窥探到一些暗藏得极深的情绪。

那些情绪他看不懂，摸不着，却能感受到。

他能感受到景玄因为这些情绪而对他有所保留，但随后又会被那一惯的温柔笑意所掩盖。

司断心中疑惑，却因害怕破坏如今他们二人的相处状态而没有多问。

更何况，景玄看他时眼中的笑意，已经足够让他忘记这些让人疑惑的事情。

他已经知足了。

从司家最不受宠的那个小辈，变成如今真合宗掌门弟子，景玄最亲近的小师弟。

他已经很知足了。

如今的一切都太过美好，以至于有时候会让他感到些许的虚幻之感。

就好像现在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场幻梦，只是一个脆弱而光怪陆离的泡泡，只需要轻轻一戳，就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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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正常发展着，司断与景玄的关系也在一日日的相处中变得愈发说不清道不明。

进一步不敢，退一步不愿。

司断渐渐地感受到了自己对景玄的非同寻常的心意，也感受到过景玄对他的那种特殊的态度。

他心中暗喜，为那样的天之骄子也会将自己放在心上而感到愉悦，于是也就满足于当下，不再奢求更多。

司断原本以为他和景玄之间能就这样维持下去，他甚至已经设想好了他和景玄的将来。

可是他不知道......再美的泡沫也终有破碎的那一刻。

司断并没能等到他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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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进入真合宗的第六个年头，也是他成为景玄师弟的第四个年头。

彼时的孩童已经抽条长高，变成了一个清隽白净的少年，举止间也逐渐能窥得一丝修道之人自带的仙气。

也是在这一年，景玄所修习的释迦道法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这释迦道法，是真合宗的立派之法。其以佛道为基础，融道法在其中，修炼时需要人神身合一，心境空明，方能取得最大的成效。

并且此法对人的根骨要求极大，就连景玄的师父、真合宗的掌门人，也才刚刚将这道法修炼到第八层而已。

而景玄，却在这一年，将这道法修炼到了第八层渡劫期，即将跨越这个前无古人的门槛，步入这道法最高的那个境界。

据说只要修此道法到了第九层，就相当于受真佛点化，可以凡人之躯，比肩伪神。

所以当掌门放出这个消息的时候，真合宗上下所有人都是吊着胆子，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也正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司断发现了一件足以让他心神俱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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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司断害怕景玄太过紧张而导致修炼出了什么岔子，所以临时下定决心想要去看望景玄，他还为景玄亲手雕刻了一只木镯，想要借此机会送给景玄。

可是当他走到景玄的房门口的时候，却听见了掌门的声音从景玄房间里面传来。

因为害怕冒犯到掌门，司断选择了停下自己的脚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那个素来对他冷淡的掌门对景玄说了一句话：

“已经到了如今的关头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考虑得怎么样了？

司断微微皱眉，心中疑惑，理智在劝阻他不要偷听掌门与景玄的谈话，可是直觉却强迫他留在了原地。

就好像冥冥之中，他能感受到，此次的谈话与自己有关似的。

屋内一阵寂静，似乎是景玄保持着沉默，没有回答掌门的问题。

又过了半晌，掌门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

这次他的话语却让司断忍不住提起了心。

他说：

“怎么？难不成你真对你那便宜师弟动心了？”

掌门这言语虽然刺人，但是语气却是冷淡的，就好像司断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值得重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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