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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深处风光好（四）

花映柳条，弦月乘上，是万物风雅的春三月，距离清音阁被烧已经过去月余。

开堂不唱《桃花扇》，嫌悲，谁想台上唱的最后一出，还是逃不掉高楼起落的戏码。莫如归越发信了冥冥世界，自有盛极而衰、缘尽花残的道理，但那无关自己。

至少现在，他正当其时。

韩戍死了，陆酩死了，公子岸也死了，一场大火把他的前尘焚烧殆尽，莫如归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天以后，他在房中点了三盏灯：一盏祭过往梦魇，一盏敬来路光明，还有一盏，算是对公子无辜枉死聊表了歉意。

莫如归不是非得要阿离死，尽管很多年前那个胡人舞姬把锁命书交到他手里时，他就知道这个人的性命归了自己。

但那个时候的莫如归心无杂念，抑或者不屑得把心思斜到这上头来。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出王子罢了，分去一点气运有什么，莫如归怜他，就像怜街边的乞丐。

再后来，“小乞丐”机缘巧合之下拜他为师，成了他手里真正有分量的一道筹码。莫如归这才回过头来认真审视“气运共担”四个字，甚至一度视之为上天对莫家的恩启。

然而庙堂之高，风云激变。莫如归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败，还是败在了小徒儿的一着不慎上。

因为那封不翼而飞的书信，莫如归旦夕之间被踏进烂泥，那些人夺走了他此生最大的尊严，然后把耻辱烙进骨髓，让均台三日成为他余生都无法回看，也甩不掉的疼痛。

莫如归痛极更恨极，他曾在潮湿的地牢恸哭不已。哭过以后，忽然对多年前的锁命书有了不一样的体悟——

是那个小乞丐，是阿离，把自己变成了这个世间最不堪的倒霉蛋。

不只如此。

语盐

当莫如归蛰伏数年再踏俗尘，却发现当年伏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小乞丐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公子岸。他不仅夺走自己的气运，还要顶着与他十足相似的面孔，彻底取代自己的人生。

莫如归决计不能容忍。

夜深了。

关外入了春也没有即刻回暖，莫如归袖里扣着通文扇，觉得屋里凉，早知道就不该让人撤掉炭盆。从前的俭省做与人看，他很快就要复归荣华，锦衣玉食才是他正经该过的日子。

“今日的军报何在？”

“今日无报，”一人答，“苍梧军坚壁三十七日守阵不出，匡正军尚为换帅一事阋墙于内，两头群龙无首，皆无动向。”

“一群废物。”莫如归嗤笑，面上疤痕也跟着抽搐，他想了想，又问：“分坛人马集结起来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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