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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至八月中。

时近中秋，嵊州的雨渐渐停了，早晚寒霜加重，坠在缨须上的露水都透着股凉。此刻露珠随着马身的颠簸摇摇欲坠，及至深巷一户私塾门外时，才放了心地滚落下来。

陆酩翻身下马，手里提着鞭，捻掉脖颈一侧微凉的湿意。他从三十里地外的常驻营赶来，指尖除了寒露，还有朔漠的草屑跟沙棘。

真是怪脏的。

“侯......”

玄五挎着菜篮子从门内出来，见了他一愣，刚要出声，陆酩竖指抵在唇边。

“阿离呢？”

玄五知道侯爷策马几十里，是专程回来陪公子过中秋的，就笑着一指院中：“为人师表，节也不得好过，侯爷快去搭救。

今儿是难得的朗夜，闲云几绺擦着月晕而过，挟来一阵清润的读书声。陆酩点点头，把马绳交到玄五手上，说：“添点夜草，都跑瘦了。”

“对了，”侯爷一脚跨进门中，紧贴两鬓的兜鍪再明显不过地勾勒出他的清瘦，他却只记得叮嘱玄五：“提只王八回来，炖了给公子补身，上回见还是瘦得可怜，都没怎么长肉。”

“王八兄”想说，侯爷军务倥偬，上回见还是三个月前，有边地一封接一封竟日无绝的家书慰藉，公子的悒郁不会有增无减，人早就恢复了不少。

他这么连消带打的，实在没必要。

陆酩倒没想得太多，他只是记着公子大袍袖下那截不盈一握的腰身，波荡间唯恐坠得太快，连自己都接不住。三月没见，他得抱着人好好掂量，看看是轻是重——完事就要烧水沐浴。

这一身风尘，没得带坏了公子的白衣。

“君子义以为质……礼，礼以……”

来念私塾的都是附近慈济坊中的孤贫幼童，回风在里头年纪最长，记性反倒最差，《论语?卫灵公篇》颠来倒去背了几百遍都难能溜索，不说以上率下，搁在军中就是败人士气的存在。

陆酩有理有据地怀疑，公子的憔悴，一多半是急火攻心惹出来的祸。他没阿离那么好的耐心，上去就用鞭梢敲了下回风脑袋，语气只重不轻：“上回见你便是卡在这段，转眼又三月，怎地一点长进都没有？”

回风挨了打，气鼓鼓地扭头要算账，等到看清了来人，瞬间化怒为喜：“侯爷！”

响亮亮的一声连闲云也驱散了，月华倾泄一地，映得庭中如积水空明，符离岸回眸，底下沉着的思念跟热切在四壁敞亮中，根本无处遁形。

“侯爷，他就是溧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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