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变天(一)
马厩之后约莫过了三日,杵怀宁几乎夜夜宿在慕远修的屋子里,好在除了暴雨那一日后这人就没在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
偶尔兴致上来了跟他下下棋,又或是一个人坐在桌案那儿看书。
杵怀宁掐算着日子,距离上一世慕远修装病离开已经超过了一日。按照他父皇住在慕家的时间,大概在两日就能离开。
他这般不知礼数的出来必定会被教训,可相比较慕远修暴露身份让他蹲大牢,被教训都只是小事。
如此一直到了天黑,慕家让小厮送了封信来。是慕善行写来慰问他的,但拆开后才发现里面的信是他父皇写的。
意思是见不到他人决定提前回去,又道很是失望云云。但也有夸他的,比如水灾治理不错,去樊幽城探查一番后发现后续防护工作做得也很好等。
他父皇提前走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必在待庙里死守。
慕远修没能见到父皇,也就没有私下暴身份跟进宫的契机。他只要现在回去整理东西然后回宫,这个人从此以后都跟他不会再有瓜葛。
想到这他便控制不住的兴奋,他杵怀宁不会死了!那该死的大牢,夺他帝位的慕远修永远只能待在慕家!
收了信笺便去整理自己的东西。他不打算回慕家了,直接回宫!母后那里只能先谎称公主一切安好,等他登上帝位再推脱公主已死也不迟。
到时候即便被发现谎言又如何,他都当皇帝了难不成还能把他拉下台?辰玉阑不认识慕远修自然也就没了什么所谓的第二人选。
只要慕远修进不了宫,他就不必害怕后来的那些事。
他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拿上太子印以及随身品,与小厮知会一声后便赶去慕家停放马车的地方。
然而就当他撩开车帘的刹那,却赫然发现慕远修坐在里面,而此刻也正摆着一副将他看透的嘴脸等着他来。
慕远修嗤笑一声,问道:“殿下走得这般着急是想去哪儿?”
杵怀宁顿了顿正要开口,便听慕远修说道:“看来是要回宫了。正好慕夫人的法事也做完了,不如由我来送送殿下?”
“不必。”此刻的杵怀宁胆子也变大了不少,没了父皇跟母后的庇护,他慕远修根本什么也不是!
“慕远修,没我的允许,你可进不了皇宫。”
慕远修嗤笑的嘴角收起,逐渐变作了满脸阴霾,他道:“杵怀宁,原来这几日你在我面前的喜欢都是装出来的。”
他虽早就料到,可当真地说出来后却又觉得懊恼烦躁。这个人对他忽远忽近,时而亲近时而又极为冷淡,他烦透了这种感觉。
杵怀宁心口憋闷却又无法反驳,是装吗?应该是吧,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慕远修从马车上下来,垂目看向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杵怀宁,拧眉道:“你可以回宫,不过有件事我一直都忘了提醒你。
你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什么特地千里迢迢地来慕府探望太子?”
杵怀宁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慕远修靠近他,低头在他耳边说道:“因为,他是特地来看我的。”
杵怀宁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慕远修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抬头道:“你以为阻止了水灾陛下就不会亲临樊幽城?把我留在这庙里就能让父皇永远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杵怀宁,亏你还是个打小长在辰玉阑身边的人,怎么这女人的心机你竟是半点儿都没学进去。”
慕远修看着杵怀宁难看的脸色,说道:“也是,辰玉阑一路帮你扫清这么多障碍,还有什么是需要你去算计的。”
杵怀宁目光愣怔唇瓣发颤,从开始到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在慕远修看来都不过是耍花腔。
这个人知道所有事,他知道所有事!!
他逃一般的钻进马车,一双手掌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微微发颤。
窗户上攀上一只手,慕远修撩开车帘冲他道:“我与你打个赌,不出半年,陛下必定会想方设法地把我接进宫去。”
杵怀宁看着他那张满是自信的脸,心中慌乱。
车帘被放下,慕远修站在车外脸色阴沉。他居然想给杵怀宁机会,他竟觉得这人若是真心他也可以同礼对待,究竟是他太傻还是杵怀宁装得太真。
在小厮赶来前,他沉声道:“杵怀宁,重活一世,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驾马车的小厮拿着杵怀宁的衣物匆匆赶来,慕远修恢复常态满脸的和善,只是那马车中的人却早已是心惊胆战。
对待慕远修,杵怀宁总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他觉得自己重来一回,所有的事情便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然而如今看来,真正掌控大局的从来就不是他。
马车的车轱辘响起,他蹲下身在车厢内蜷缩一团。不是他暴露太快,也不是算得不对,而是从一开始慕远修就不是初见时的那个人。
他要怎么做,如何做才能脱离这种命运……
半年,他记得半年后便是他父皇病重的日子。
慕远修说得没错,他为什么不想想本就身体欠佳的陛下要千山万水的来慕家看他。
水灾无论会不会发生,慕家无论会不会因善举而博得美名,父皇都会找到一个理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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