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说是病了（四）

杵怀宁的拳头紧了又松。无奈，他俩各有各的无奈，可这又能说明？谁能保证他的一生平安，他又凭什么为了慕远修的无奈做出牺牲。

他已经脱离了那些枷锁，又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回牢笼。为了慕远修吗？可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有谁比他更珍惜如今偷来的日子。

“你选了这条路便要承担这条路上所带来的得与失。”他挣开慕远修的手，没有回头“人生难两全，你要走的路太过坎坷，我奉陪不了。”

“不管你有多少身不由己，又有多少个李凝微必须要娶，我接受不了。”他转过身看着慕远修，就像上一世对他说得那样说道：“我觉得恶心。”

说他自私也好怕死也罢，他杵怀宁没有廖皇后的豁达。他是个男人，从始至终他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还有个其他人，即便只是空有名分。

慕远修如今答应他时说得好听，可谁又能保证将来？现在因为迫于无奈要娶这个要纳那个。如果将来被逼着要皇嗣呢？也要哭哭啼啼的来求他理解不成？

当然，如果慕远修不是杵烨仅仅只是一个慕家少公子，现在该面对这些求其原谅的就该是他。

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如果，他不是太子，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慕远修铁青着一张脸，他哑声道：“我没有选择，这条路从我出生起就没有第二种选择。”

所有事情他都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他觉得杵怀宁喜欢他，他觉得把这个人捆在身边往后也能慢慢弥补。

从前的杵怀宁对他太好，他习惯了这份好也习惯了这个人的喜欢，以至于他把所有的好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跟着他，理所当然与他共度一生。

杵怀宁打断了他的话，“那又与我何干？你没有选择可我有。我厌极了那个动不动就会要人命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慕远修，我两好聚好散，到此为止。”

慕远修下意识地拽住杵怀宁的胳膊，只是五指还未拽紧便又收了回来。

他低垂着头，求道：“杵怀宁，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把朝野里的事情处理完，等我想好一个能安置李凝微的法子……”

“没有法子！慕远修，李家确实将自己的嫡女当做权势的交易，就算没有你这姑娘也注定会变成皇权中的棋子。可这个人不能是你！”

杵怀宁心口酸胀，一直憋着的话终是说出了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就算是我当皇帝也一样要面对这些，所以觉得我能懂你理解你。觉得我能因为不是你娶也可能是我娶的理由包容你。”

他愤恨道：“不可能，你慕远修有多自私我杵怀宁也一样。你能接受得了我娶妻生子？你能看着我抱着另一个人然后将你藏于后宫？

你做不到，慕远修，你同样做不到的事凭什么来强加于我？我不欠你什么，就算有我也已经还清了。”

他走到房门口开门出去，离开时头也不回道：“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别再来找我。”

慕远修也记不得在杵怀宁的房里待了多久，他一个人坐在杵怀宁睡过的床边满脸颓丧。

他得了江山却失去了怀宁。

在来的路上，他总觉得放低姿态就一定能够挽回，以为把自己的心剖开给杵怀宁看就能回到从前。

可是他错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明白杵怀宁是真的不要他了。

高烧烧了三日，一向身强体健的他无论鹊生给什么药都好不起来。

杵怀宁去住了客栈，他在慕家待几日这人便在外面住几日。看来是真的厌烦了他，哪怕多看一眼都是心烦。

到了第四日他的烧总算退了大半，宫里不可一日无主，等着他去处理的事还有很多。催他回去的信来了一封又一封，他不敢在做逗留，生怕李家的人会发现住在慕家的杵怀宁。

不禁苦笑，他总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保护杵怀宁。但事实上，他也同样在担惊受怕。

离开的那日他去厨房做了许多菜，有怀宁爱吃的，还有他新学后来不及让人尝尝的。

不过怀宁没有回来，他只能将这些菜拿篮子盖着，就是不知道凉了之后还能不能有热乎时的味道。

他原想在刻个石章给杵怀宁，但随后想想又觉得不必。杵怀宁烦透了他，估计看到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离开樊幽城前他去跟慕善行道别，一直在慕家装哑的他，终是叫了这人一声爹。

他原本只把慕家当“客栈”，因为打从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注定会离开。可到了如今在回头看看，忽然发现，这里才应该被称为家。

慕善行一直把他送到了城门口，离别时还跟他说了声抱歉。其实该说抱歉的人应该是他，如果不是因为他，慕家应当会过得很好，而杵怀宁也不会吃这么多苦。

他翻身上马，出了城门便变回了在皇宫中时的冷漠嘴脸。他要面临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有真正的打赢这场“战役”他才能保护好杵怀宁。

日子过得很快，冬去春来，转眼便是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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