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银杏缘
杵怀宁回慕府的途中才发现,新帝病入膏肓的传言居然已是人尽皆知。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至少昨天他还没听到半点儿风声。
一天之内起的谣言,也不知道最开始说的人是谁,但肯定没有外面说得这么厉害。
慕远修的身体好得很,不过是感冒发烧能差到哪儿去?
回房后他冲房顶叫了声鹊生,砖瓦敲了三下算是回应。还没等他开口便听鹊生答道:“陛下无碍,外头那些只是谣言。”
说罢便没再有任何回应,即便他问些无关紧要的也不会应答。
杵怀宁烦躁地坐在屋子里,他如今不理朝堂不管政务,所有的消息都阻塞不通。除了跟慕家生意上会有瓜葛的事外一概不知,就连三天前小皇叔大婚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杵煜这个人一直都野心勃勃,只可惜时运不济,父皇登基时他不过才刚刚会走路。
因年纪太小也不敢放到外头,十三岁之前一直被养在宫里,对父皇而言杵煜更像是“儿子”。
按理亲王束发后便该去往封地,但从小被父皇养在身边多少有点儿舍不得,直到舞象之年该成家时才被送走。
成亲那日,父皇还亲自去封地赠了一支军队当做贺礼,也算是诸位亲王中权力最大的一位。
他当太子那会儿辰玉阑就经常告诫,除了朝野中的权势平衡外,最需要忌惮的便是这个人。
许是父皇也考虑过这些,所以赐给杵煜的婚姻都是些没什么政权的,仅仅拥有一支军队起不了太大风浪。
可如今娶了李凝微就不一样了,论说慕远修现在所拥有的,恐怕还抵不上这两家的联姻。
慕远修究竟在做什么!如果真是他先提出的拒婚,那可真是昏了头了!
他俩之间已是死局,这亲无论成不成都是落子无悔,慕远修到底在想什么!
新帝不可能没有皇后跟子嗣,即便不是李凝微也可能会是其他人。反正都要娶为什么还要走这一步?想干什么?做给他看好让他回头不成?
杵怀宁坐在床边一夜无眠,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才疲倦地睡去。
他经常会做梦,尤其是在重生之后。只是这次的梦有些不同,他仿佛回到了上一世的大牢,看到了穿着龙袍等着宫人带他去陛下寝宫的自己。
一身狼狈却脊背挺直。他不会忘记,那是自己中箭去世时的前一晚。
他在牢房外叫着自己的名字,可牢里的自己面如死灰双目愣怔,如何也听不见。
他离开牢房去了陛下寝宫,此时的慕远修满脸喜气地指挥着宫人布置婚房。按理这种小事不该由慕远修来管,可这人却是小到连莲子红枣的摆放位置都要再三确认。
他想,这时候的慕远修应当是真心喜欢李凝微的。在与他纠缠不清前竟是这般地期待着两人的大婚,或者,连子嗣的名字恐怕都已经想好了。
属于皇后的凤冠霞帔被依次放入寝殿,他看了一阵后忽然觉得奇怪。
第二日便要成亲,皇后的东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放到陛下的寝殿里?不应该早早地就被送去李家?
他跟着慕远修进了寝殿,床边摆了许多成亲时该用的物件。喜帕喜秤,酒杯红烛,倒是与他当初被带过来时摆放得一模一样。
布置得差不多了,慕远修挥退宫人,而后翻箱倒柜的也不知道在找什么。许久后才看到这人从柜子里摸出块用红布包裹的红章,坐在大红喜床边捏在手里把玩。
脸上的神态似恨似高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远修把红章放到了一旁叠着皇后婚服的地方,似乎在叫着谁的名字,随即弯下腰把脸贴在了婚服之上。
杵怀宁靠近几步忽然脊背僵直,那枚红章上刻得竟是个宁字。表面被蹉跎得极为光滑,像是已经过了好些个年头。
他记得那时候的慕远修从未刻过他的字,即便是装模作样的时候也从未刻过半笔,这个章莫不是他在胡思乱想?
枕着婚服地慕远修动了动唇瓣,竟是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杵怀宁”。
杵怀宁微颤着手掌想去触碰,却在即将碰到慕远修的时候忽然被送到了另一片地方。
天色大亮,人声鼎沸。他看到换了便服的自己慌不择路地冲向城门,却在即将逃出生天的时候利箭穿心血溅当场。
慕远修疯了一般冲向满身是血的他,身体发颤满脸悲痛。手臂紧缚,抱着他的尸体痛苦哀嚎,谁来也拉不开谁喊也不放手。
“怀宁,别睡,你看看我。”慕远修用袖子擦着杵怀宁脸上的血渍,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你要是敢死,我就把慕家老小全都杀了!”
“杵怀宁!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你听见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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