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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小屏山,往豫州境外延伸的那片荒郊古道,周遭并无村落人家,郊野僻壤,白昼里亦是行人罕至。
坑坑洼洼、积满雨水的土路上,一辆马车徐徐驶来,后面打马紧跟的都是清一色黑衣劲装、头戴斗笠的死士。
马蹄下,飞溅着泥水,无名氏一马当先,飞驰在最前方,为马车开道引路,车把式挥鞭驱策,车轮碾着泥泞的土路,依然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渐渐驶出了豫州地界,看方向,竟是冲着西北境内的陆州而去。
马车上,李炽身披狐裘,慵懒地倚靠着车厢,手中随意把玩着一柄长剑。
锵!利刃出鞘寸许,寒芒迫在眉睫,李炽眯了眯眼,眼底一缕幽光,封剑归鞘后,他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车垫上的一人,正是这柄长剑原先的主人,眼下却成了他的俘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着面前这个最有利用价值的俘虏,李炽满意地笑,言下隐隐有一丝嘲讽之意:当今天子如何也找寻不到的人,偏巧落在了他的手里,就连老天爷都在帮他,鞫容的所谓通晓天机,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别得意的太早。”作为俘虏,宁然被束缚了手足,限制了自由,她的双手反剪在背后,“神仙愁”的锁具铐住了手腕,脚腕上也有同样的一副锁具,闷在这车厢内,面对着李炽眯眼诡笑之态,她心中虽极不舒服,颜面上居然还笑得很开心,就像赴约去好友家中做客一般,轻纱半掩花容的她,仅露着一双狐媚眸子,弯眸巧笑道:“你煞费苦心找来鱼钩上的诱饵,结果可不一定能钓上大鱼。”
找到她、俘虏了她,再利用她来当诱饵,引诱鱼儿上钩?宁然看穿了李炽心中的如意算盘,心知他想要利用她,引诱当今天子落入他设好的陷阱里。然而,这一回他做的太过明显了,明知是陷阱,又有哪个会傻傻地来上当?
“别人是不一定会来,可他不一样。”将宝剑封入剑鞘,随同行囊一道,搁到宁然的膝盖上,让她眼瞅着却拿不到手,李炽兴味十足地观察着俘虏的反应,“他对你的感情,与别人不一样,我敢打赌——他会为了你,奋不顾身地往陷阱里跳!”
将宁然当做诱饵,他就不信鱼儿不来上钩!
宁然没有去看搁到眼前来的行囊与长剑,反而笑笑的迎向李炽戏弄人的眼神,“看来你错估了我在他心中的分量,这个赌局,你一定会输,而且是满盘皆输!”
“何以见得?”李炽眼神微变,猜不出她为何有恃无恐。
“他当真在乎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那么……”沦为俘虏的人哭都来不及,又怎会如她这般偏偏笑得很开心,那样的笑容迷惑了敌人,趁他不注意,宁然悄悄将手指缩拢在长袖中,探摸着暗藏于袖的“红泪”,想要用它撬开“神仙愁”,暗自寻思脱身之计,她的颜面上却不露分毫破绽,气定神闲侃侃而论:“当真在乎我,那他就应当比你更快地找到我,他是一国之君,你动用这点微薄势力都能将我找出来,他又如何做不到?”
偏偏,三年之久,羿天就是没能找到她,唯一的解释只有两个:要么是他压根不在乎她,要么就是宫中密探依然掌握在鞫容手中,除了鞫容还有许多人都不想让他找到她。
李炽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长安那边,有人不想让羿天见到宁然,即便派人出去找寻,依然无果,反倒让他乘隙捡了个便宜,而今俘虏了宁然,他就更不愿错过这枚可利用的棋子。
“不愧是蓥娘亲自调教的谎话精!”李炽这般心性,如何能被个晚辈忽悠了去,一看宁然巧笑如狐的眼眸,他就想到了蓥娘,当年骗他骗得好苦的这个女人,她的女儿又会差到哪里去?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自觉放弃你这个诱饵么?”口是心非的小狐狸,想要骗过他,还欠些火候功力!“抱歉了,我断不能如你所愿!”
宁然指尖触及一点冰凉,“红泪”滑入手中,最锋利的一端已然抵在手腕那副锁具上,暗自转动着,一面用力撬锁,一面含笑应对:“是么?换作是你,当了一国之君,你会为了一个女子倾尽所有,包括你的江山、你的性命?”
“……”李炽微微皱眉,竟然答不上话了,末了,只道:“既如此,你我就赌一赌运气,看鱼儿会不会来吞饵咬钩。”换作是他,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心爱的女子,倾尽所有!再怎么倾心相爱,在他心中都比不得皇位皇权来得重要。故而,他只能赌一把运气了,除了将宁然当做诱饵来对付当今天子之外,实在已别无他法!
“那就……”感觉锁芯已被撬动,禁锢在手腕的枷锁略有松动,宁然心中窃喜,“咭”的一笑:“拭目以待!”
李炽目光微动,猝然伸手,一把扯下那片薄薄的遮面轻纱,失去轻纱的遮掩,不再是雾里看花,宁然的面容无比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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