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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车祸
龚巧用刀划伤了岑情,已经第一时间被警方带走。
这个消息对于龚家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宣兆等不及司机来接,自己开车匆匆去了拘留所。
龚巧什么话也不说,见到宣兆就默默流眼泪。
她的白衬衫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现在却沾上了斑斑点点的咖啡渍,龚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衣下摆:“哥,我衣服脏。”
“不脏,”宣兆说,“巧巧别怕,哥不会让你出一点事的。”
龚巧爸爸在拘留所陪着,他说龚叔和巧巧妈妈已经赶去医院了,她妈妈差点就哭晕了。
于是宣兆又转而去了医院,外科门诊手术室外站了很多人,宣兆远远就听见了龚巧妈妈的哭声:“都是巧巧的错,我们家没把巧巧教好,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求求您放巧巧一马吧,她才不到二十岁啊......”
她哭弯了腰,岑静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一声说:“你女儿害得我女儿差点毁容,我们已经找最好的律师了,你女儿必须坐牢,有多久坐多久!”
龚巧妈妈愣了几秒,继而更用力地哀求:“我给您跪下了,你就放了她吧......”
“跪什么跪!”龚叔喝斥道,“不许跪!”
“你这老货嘴还挺硬,你给宣家做狗,他们给你什么好处?你外孙女今天这样,”岑静香说,“就是宣兆和他那个妈害的!”
“......够了!”
“够了。”
两道话音同时落下,宣兆看见走廊尽头,岑柏言从诊室里开门走了出来,他身后隐隐传来岑情的哭嚎。
岑柏言看见宣兆,先是怔了一下。而后,他轻轻点了下头,示意宣兆放心,旋即又幅度极小地摇了一下头,让宣兆不要出现。
宣兆一直高高悬着的心脏,竟然真的因为这个简单不过的动作而落下了地。
仿佛再混乱、再无序、再错杂的时刻,只要看见岑柏言,宣兆就能够奇异地获得一种安定下来的力量。
“龚叔,没事的,”岑柏言扶起龚叔,“你带阿姨先回去。”
龚叔拍了拍岑柏言的肩膀:“我在这儿等着。”
“没事什么没事!”岑静香破口大骂,“你妹妹差点被毁容,你胳膊肘还往外拐!”
岑柏言根本没有理会岑静香,对龚叔说:“有什么事我会及时通知你的,你们回去休息吧。”
“要怎么样才肯调解。”宣兆开口,拄着拐棍缓步走了上去。
岑柏言眉心一皱,大步走到宣兆面前,不赞同地看向宣兆,低声说:“你来干什么?”
岑静香和岑情视宣兆为眼中钉,宣兆这时候出现,岑柏言担心会激化矛盾,更担心岑情会拿龚巧做把柄,对宣兆做什么过分的事。
“调解?”岑静香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凭什么调解?”
宣兆身姿挺拔,握着拐棍的左手指骨突起:“你想要什么。”
岑静香看着并肩站着的宣兆和岑柏言,一阵怒火从心头燃起,她说道:“我儿子被你迷得连家都不要了,听说他在办什么转学手续,以后都要去美国。要么这样,你劝他留下来,别走了,我就同意调解。”
岑柏言嘲讽的一笑,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宣兆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他永远不会允许有人拿岑柏言来威胁他。
龚巧妈妈不知道其中缘由,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扑上来哀求岑柏言:“小伙子,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就不出国了好不好,你救救我女儿,帮帮巧巧......”
岑柏言为难地抿了抿嘴唇:“阿姨,对不起。”
“姨,”宣兆对龚巧妈妈说,“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巧巧不会出事。”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龚巧妈妈无从发泄的委屈、害怕和愤恨找到了一个出口,她对宣兆撕心裂肺地喊,“巧巧弄着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凭什么保证!”
宣兆喉头上下一动,垂眸说:“姨,对不起,你再相信我一次。”
龚巧妈妈的拳头砸在宣兆身上,宣兆岿然不动。
难道他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他呢?
“闹什么!”龚叔大喝一声,将龚巧妈妈拉到一边,“现在是胡闹的时候吗!”
“要调解是吧?”诊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细缝,岑情带着哭腔却依旧趾高气昂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你带龚巧那个贱|婊|子过来给我道歉,我就考虑考虑。”
-
看着龚叔二人坐上了出租车离开,宣兆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这一天几乎滴水未进,忽然膝盖一软,整个人趔趄了一下,好在岑柏言扶了他一把。
“谢谢。”宣兆拄着拐棍站稳了,问道,“她怎么样。”
岑柏言说:“没什么大事,她拿手臂挡了,主要伤在手上,脸和脖子不深,好好调理不会留疤。”
“嗯。”宣兆顿了顿,偏头看了看岑柏言,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对不起就不用说了,”岑柏言踢飞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笑了笑说,“和你没关系。”
“没有,”宣兆也低低一笑,“我是想说腿麻了。”
“哦,这样啊。”岑柏言眉梢一挑,问宣兆,“带烟了吗?”
宣兆摇了摇头:“没有。”
岑柏言从自己兜里摸出一根烟,低头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
“你的烟贵,好抽,本来想蹭一根。”
“下次给你带。”宣兆说。
说来也挺奇怪的,宣兆和岑柏言两个人间经历过温馨喜悦的时刻、剑拔弩张的时刻、冷漠疏离的时刻、心灰意冷的时刻,谁都不会想到,他们两个人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在医院的露天过道里,彼此好好地说几句话。
抽完一根烟,岑柏言意犹未尽地又点了一根,在袅袅升起的白雾里眯着眼,好笑地说:“你说咱俩也挺惨的,明明什么都没干,到头来错都在咱们身上了。”
宣兆一手拄拐、一手插兜,淡淡问:“你的转学手续办得怎么样。”
“在等学校审批,现在先紧着期末考和转学分,”岑柏言说,“你是不是担心我真就不出国了,放心,我没那么傻|逼。”
言外之意被戳破,宣兆插在口袋里的五指动了动。
“我在美国半年多,最大收获就是,说话别藏着掖着,也别拐弯抹角,”岑柏言的声音很轻,“直接一些,又轻松又省事儿。”
宣兆偏头看向岑柏言,他的侧脸比从前更加坚毅,下颌线条锋利,英俊中褪去了一些少年独有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更成熟、更稳重的气质。
宣兆心头先是猛地一跳,而后一阵隐痛随之泛起,他强迫自己扭过头,将视线挪到自己的脚尖之上。
岑柏言说的很明白,岑柏言不再喜欢他了,不再要他了,所以他也失去了再看着岑柏言的资格,他只会让岑柏言累,让岑柏言伤心,让岑柏言无法自处。
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好好地说几句话,已经是宣兆奢求不来的了。
“我去办保释,然后带巧巧过来。”宣兆说。
岑柏言将烟头按在垃圾筒上碾灭:“好,巧巧的那些照片......我用岑情的手机全部删掉了,你放心。”
-
岑情的伤势并没有岑柏言说的那么轻松。
她手臂伤的最重,雕塑刀极其锋利,破开皮肉,留下了几乎是深可见骨的刀伤。
另一道伤痕从耳根划到了脸颊,一直蔓延到锁骨,好在这道伤并不算深,可以通过医学手段消除疤痕。
龚巧一共划了两道,第一道她是冲着岑情的脸去的,下手的那刻她犹豫了一下,因此这道伤口并不深;岑情脸上挨了一刀,血呼的往外涌,她最爱重的就是自己这张脸,边喊痛边疯了似的辱骂龚巧,还说了些要让宣兆和宣谕生不如死之类的话,龚巧被彻底激怒了,抬手又是狠狠的一刀,岑情抬手挡住。
监控也能够看出,龚巧在极短的时间里动了两次手,岑情那边请来的律师也紧咬着这点不放,说明龚巧主动攻击的意识非常强烈,是极其恶劣的故意伤人。
私下调解几乎成了唯一的方法。
保释手续办完,宣兆带着宣谕去了医院,岑柏言也来了,问宣兆带烟了吗。
宣兆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扔给他,岑柏言接住了,靠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抽烟。
岑情脖子上、手臂上缠着绷带,脸上的伤痕由于刚上完药而显得有些狰狞。
岑静香双手环胸:“傻站着干嘛?”
“对不起,”龚巧低垂着头,双手交缠在身前,“我错了,我不应该拿刀弄上你,对不起。”
岑情很不满意地哼了一声,转眼看向宣兆:“你也给我道勤。”
龚巧紧张地拉住宣兆的手:“哥......”
宣兆对妹妹宽慰地笑笑,而后说:“对不起,我没有看好巧巧。”
岑情仰面大笑出声,而后咬牙切齿地说:“说的很好,还有别的吗?下跪认错在演出单里吗?你求人就这点诚意啊?”
这是宣兆曾经对岑情说过的话,岑情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宣兆忽然低低一笑,岑情也没有他想的那么蠢。
“你笑什么,”岑情最恨宣兆这副什么都能拿捏的样子,她掏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透过屏幕怨毒地看着宣兆,“她不是叫你哥吗,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我就同意私下调解,放你妹一马。”
“哥!”龚巧急了,颤抖着说,“哥你别求她,我不想调解了,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负责,不调解了......”
“你乖,别说话。”宣兆摸了摸龚巧的脸。
然后,他不急不徐地将拐棍靠在墙边,左手撑着大腿,缓缓屈膝——
一只手突然架住了他的臂弯,令人安心的烟草味瞬间包裹住了宣兆。
“她也叫我哥,我是不是也要跪下来给你磕头?”岑柏言沉声说。
岑情狠狠将手机甩在一边:“岑柏言,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
“你要龚巧给你道歉,”岑柏言站在宣兆和龚巧身前,冷笑道,“你先给她跪下,磕个头。”
岑静香气得发抖:“岑、柏、言!”
“你别叫我!”岑柏言厉声喝道,抬手指着岑情,“你扪心自问,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你都教给了她什么!”
“我哪样了,我哪样!”岑情完好的左手用力捶着病床。
“不知廉耻、心肠歹毒,”岑柏言字字句句说得无比清晰,“岑情,我都替你觉得丢脸。”
“你不是我哥!你不是!”岑情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岑柏言厌烦地皱眉,转头对宣兆说:“道完歉了,可以了,同意调解。”
“我不同意!”岑静香喝斥。
“贱人,都是贱人,你们都要去死!”岑情嚷道。
她们根本就没有调解的意思,只不过是要羞辱宣兆罢了。
宣兆看出了这一点,也不再和他们多费口舌。他牵住龚巧的手,重重闭了闭眼,在睁开眼时,眼底寒光乍现,他微微一笑,冷声道:“可以,我们就看看谁先死。”
-
龚巧再次进到了拘留所。
宣兆为龚巧找了最好的律师,紧锣密鼓地准备官司,他收集到了很多岑情曾经校园霸凌的相关证据,严明主动联系上了宣兆,表示他愿意实名作证,他要让大家都知道岑情到底是什么人。
关于万千山的非法资产相关材料,宣兆如数递交,万千山已经被拘禁,正在接受督查组的调查。
如果说岑静香曾经最大的诉求是要万千山的财产、要万家主母的地位,那么现在,她要的是宣谕和宣兆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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