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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大超市里，货架上堆满了商品。江北弯腰看了好久：“买哪种呢？”
“随便。”
“这种吧。”江北挑了最贵的。
“普通的就行，别太贵。”
江北“哦”了一声，敲了下货架，盯着余嘉木，说：“那就这种。”他拿的仍是最贵的。
结帐的时候，江北朝收银员嘘了一声，默默地付钱，完了把拐杖塞在余嘉木手里：“你试试。”
余嘉木表情有点僵硬。
“试试啊。”
余嘉木动作迟缓，用拐杖探了几步路，停下。
“怎么了？”
“有点不习惯。”余嘉木笑得勉强，把拐杖递过来，“还是你扶我吧。”
街上阳光明媚，行人熙熙攘攘，余嘉木被撞到几次，险些摔倒，不免越来越沮丧： “我想回去。”
“再逛会儿。”
余嘉木摇头，摸出手机。他用的是按键的老人机：“我准备回去了……嗯……我们小区门口会合。”
“你可以帮我叫辆车吗？”
江北转身就走，几步后返回，压低了声音吼：“不就是瞎了吗？有什么大不了，我……”他握紧了拐杖，“我又不介意！”
余嘉木垂下眼帘。
江北抓住余嘉木的手：“我们去吃东西。”说完迈步向前，拖着余嘉木走得飞快。
余嘉木又是数次绊到。
最后两人进了一家粉店，江北点了两碗酸辣粉：红薯粉晶莹透亮，辣椒油鲜红喷香，热气腾腾里，江北看着余嘉木，余嘉木眼神空洞，谁都没有动筷子。
非常沉默。
周围人来人往，结账的、说笑的，非常热闹。
“对不起。”江北说。
“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两人又沉默一阵。
江北默默地用手机叫了车：“明天我能约你吧？”
“嗯。”
“那走吧。”他把余嘉木送上车，笑了一下，意识到余嘉木看不见，索性不假装了，恋恋不舍地说：“电话联系。”
“嗯。”
江北低下头，吻了余嘉木的手，放人走了。他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渐渐悲泣，捂住嘴，反方向离开。
余嘉木也一样，在车上，抱着头低声哭泣。
晚餐时分，余父盯着手机、掉了筷子。
余母：“怎么了？”
“把我眼镜拿来。”
“啊？”
“快去！”
余母连忙拿来眼镜。
余父戴上看了半晌，脸色转白，将手机交给余母。
余母眼睛好，把手机里的新闻浏览了一遍，脸色也变了，张开嘴，看到宁情，又闭上。
余嘉木在旁边问：“爸、妈，怎么了？”
二老支支吾吾的。
宁情起身：“我去洗碗。”
余母这才白着脸跟余嘉木说：“不好了，我跟你爸发表假论文的事被查出来了，怎么办？丢死人了。”
“妈，别急，到底什么情况？”
“怎么不急啊？我跟你爸是过几年就退休的人，有钱有声誉，体体面面的，现在好了，出了这事，面子、里子全没了！”余母红了眼，怪余父，“当初我就说不要找这个人，你偏要，现在好了？”
“我怎么知道会出这个事？”
“你不知道……”
“你小声点儿，”余父拉着余母回房，“还有外人在呢。”
“这时候我哪有心思管外人？”
啪，门关了，争吵声隐约传出来。
宁情洗完碗出来，扶余嘉木坐到沙发上，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余嘉木无神的双眼看向她。
“我把昨天你们见面、今天约会的事跟易先生说了。”
“你……”
“我怎么？我年轻貌美家世好，贴房贴车嫁过来，委屈你了？”宁情腾地站起来，将一把瓜子全扔桌上，指着余家二老的房间，“我就是要你看看，易禹州能做到什么地步！你要能抛下你娘佬子不管，尽管跟你的心肝快活去吧！”说完，冲进了房间。
余嘉木跟自己在一起不开心，却同意明天的约会，为什么？江北想得入神。
“北北。”
“啊？”
江母敲敲碗：“吃饭。”
“哦。”江北三两口扒完饭，起身。
“你是不是瘦了？”
江北愣了一下，说：“减肥。”
“你本来就瘦，减什么肥？”
江北听不进去，回房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后第一百零一回看手机，还是失望。
“妈，我手机好像有问题，打你电话试试。”
“好。”
不一会儿，母亲大人的手机在客厅叫起来。
说好了电话联系的。
江北失望地放下手机。他不想深入分析，总觉得一想，就会有刀落下来。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犹豫半天，打了电话过去：他要跟余嘉木说晚安。
电话自动挂断。
江北茫然一阵，打第二次，被人为地挂断。
也许不方便吧。
一夜无眠。
啾、啾……
鸟叫声声、秋风料峭，江北起床出门，来到余嘉木楼下，抬头望：
他在自卑吗？
如果自己瞎了，恐怕像到了世界末日吧？
所以为什么要上街？为什么要买拐杖？不作妖你会死吗？
江北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地一声，附近的环卫工惊讶地看过来。
他赶忙走开，片刻后回。时间熬人，他不知道前路在哪，所以什么都不敢想，一想就是无尽深渊，只无意识地回味快乐的日子：他和余嘉木之前住在教工宿舍隔壁的时候，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玩、也经常一起睡觉。余嘉木很体贴也很优秀，帮他解决了好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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